楓葉君:那年,北大校長被斬首於京城菜市口

那年,北大校長被斬首於京城菜市口

楓葉君 領視 2024-01-06 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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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學是中國地位獨特的一所大學。其前身京師大學堂誕生於1898年,是戊戌變法的新政之一。這個非同尋常的問世,決定了北大與中國國運之間無法解開的宿命聯係。

已故北大校長大都是病逝的,而唯有一位被砍頭而死,他就是許景澄。

許景澄是晚清政治家,外交家,死前為大清吏部左侍郎,相當於今天的中組部副部長。1899

年出任京師大學堂總教習。在北大官網上的曆任北大校長名單中,許景澄排在晚清狀元、首任京師大學堂官學大臣孫家鼐之後。



許景澄

在清末政治史,以及後來的史學研究上,有“庚子被禍五大臣”之說,它是指1900年因義和團和八國聯軍之事而被清廷斬首的五位大臣,許景澄就是其中之一。

許景澄是浙江嘉興人,23歲中進士,曾任職翰林院,對國際時事很熟悉,放在今天,就是經常上央視《今日關注》的專家。

光緒很看重許景澄的學識和能力,打算讓他出使日本,但因許父病逝,在家料理喪事而未成行。後來,許景澄還是在外交圈發揮才幹,先後受命出使法、德、意、荷、比、奧、沙俄等國,積累了豐富的國際事務經驗,對西方甚為了解。

戊戌變法失敗後,慈禧與西方列強的關係迅速緊張。次年,義和團興起,民間反洋情緒高漲。在這種情況下,慈禧利用義和團報複洋人的意圖漸漸顯現,策略由“剿滅義和團”改為“扶助義和團”。

因軍機大臣剛毅進言“拳民忠貞,神術可用”,以及莊親王載勳、端郡王載漪、輔國公載瀾亦主撫義和團,向洋人開戰,慈禧決心已定,遂任命載漪為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與此同時,得到載漪、剛毅等人支持的義和團大舉進京。



天津拳民集結,準備向北京進發

載漪說,義和團都是出萬死不顧一生,以赴國家之難的義民。載漪誇讚義和團,其實是有私心,光緒被囚後,他想讓自己的兒子當皇帝。但是,西方各國對慈禧拿掉光緒不滿,以及不能容忍另立新帝,讓載漪對洋人十分痛恨。

聯軍前往北京增援,在廊坊遭到聶士第部阻擊,隻能就地防守。6月17日,聯軍攻陷天津大沽口炮台。消息傳到京城,載漪奏請慈禧“攻打使館區”。

載漪的建議令許景澄感到震驚,他在禦前會議上站出來反對,認為“攻殺使臣,中外皆無成案”。許景澄的話讓慈禧很不入耳,也引起主戰派大臣的憤怒。

不過,許景澄並沒放棄,隨後又與太常寺卿袁昶聯名上《請速謀保護使館,維護大局疏》,明確指出載漪建議的嚴重性,認為圍攻使館、殺害公使的做法不合國際公法,認為這樣會激怒列強,“以一國敵各國,是關係國家存亡之大事”。

許景澄認為,解決危局的唯一辦法是為外國使館提供保護,令使館人員生命得到保障,同時圍剿作亂拳民,誅縱匪禍首,以此來退洋兵。

就在此時,慈禧得到虛假情報,說列強讓她還政於光緒,令慈禧勃然大怒,本來緩和的態度驟變。

6月20日,德國駐華公使克林德在前往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請求保護使館區時,在東單被清軍神機營章京恩海開槍打死,大戰的最後一根導火索被點燃。6月21日,清廷以光緒帝名義發詔對十一國同時宣戰。隨後,八國聯軍對清軍和義和團開戰。



克林德

7月14日,聯軍占領天津,直隸總督裕祿自殺。北京危在旦夕。

時局的演變令許景澄更加擔憂,他覺得這樣下去,京城黎民在劫難逃。可是,此時朝中主戰派已占據絕對上風,許景澄等少數主張和談的大臣則被視為賣國賊。慈禧為了解除掣肘,下令處死許景澄和袁昶,理由是“任意妄奏,莠言亂政,語多離間”。

慈禧發布的懿旨如下:“吏部左侍郎許景澄、太常寺卿袁昶,屢次被人參奏,聲名惡劣。平日辦理洋務,各存私心。每遇召見時,任意妄奏,莠言亂政,且語多離間。有不忍言者,實屬大不敬。若不嚴行懲辦,何以整肅群僚。許景澄、袁昶均著行正法,以昭炯戒。”



慈禧

事實上,許景澄違背慈禧心思,與朝中權臣相左,直言奏請,就已經知道自己性命難保。出事前,他曾對身邊人留言:“各國聯軍行將入都,事不堪問矣,日後和約之苛不待言,君等當預籌之。”他深為國家前途擔憂,“數日之內,鬢發盡白”。

許景澄之死,讓魯迅筆下的“人血饅頭”一幕提前上演。7月28日,在許景澄、袁昶被押赴菜市口刑場路上,觀望的義和團拳民和無知民眾高興得像過年一樣,他們為看到“賣國賊”被處死而歡呼。

許袁二人被斬首後,無人前去收屍。後來還是有相同政見的兵部尚書徐用儀不忍,出麵含淚收屍。僅兩周之後,徐用儀、戶部尚書立山、內閣學士聯元遭到與許景澄同樣的命運,被以同樣罪名斬首於菜市口。

許景澄是個正直清廉的學人,完全不是慈禧所說的那樣,“平日辦理洋務,各存私心”。相傳被判處斬首後,許景澄心裏想著,京師大學堂有一筆四十萬兩銀子的辦學經費尚存於俄國銀行,他把折子交給同仁,再三叮囑保留好,以防洋人日後賴賬。對家人留下“吾以身許國,無複他顧”的遺言後,安然赴刑。

8月14日淩晨,聯軍進抵北京城外,對京城各門發起總攻擊。15日,聯軍逐步攻占北京各城門,攻入城內,與清軍展開巷戰。至當晚,聯軍已基本占領大部分京城。慈禧太後、光緒帝和親貴大臣倉皇離京,逃亡西安。留下李鴻章作為議和大臣與列強談判。



慈禧

事實上,許景澄違背慈禧心思,與朝中權臣相左,直言奏請,就已經知道自己性命難保。出事前,他曾對身邊人留言:“各國聯軍行將入都,事不堪問矣,日後和約之苛不待言,君等當預籌之。”他深為國家前途擔憂,“數日之內,鬢發盡白”。

許景澄之死,讓魯迅筆下的“人血饅頭”一幕提前上演。7月28日,在許景澄、袁昶被押赴菜市口刑場路上,觀望的義和團拳民和無知民眾高興得像過年一樣,他們為看到“賣國賊”被處死而歡呼。

許袁二人被斬首後,無人前去收屍。後來還是有相同政見的兵部尚書徐用儀不忍,出麵含淚收屍。僅兩周之後,徐用儀、戶部尚書立山、內閣學士聯元遭到與許景澄同樣的命運,被以同樣罪名斬首於菜市口。

許景澄是個正直清廉的學人,完全不是慈禧所說的那樣,“平日辦理洋務,各存私心”。相傳被判處斬首後,許景澄心裏想著,京師大學堂有一筆四十萬兩銀子的辦學經費尚存於俄國銀行,他把折子交給同仁,再三叮囑保留好,以防洋人日後賴賬。對家人留下“吾以身許國,無複他顧”的遺言後,安然赴刑。

8月14日淩晨,聯軍進抵北京城外,對京城各門發起總攻擊。15日,聯軍逐步攻占北京各城門,攻入城內,與清軍展開巷戰。至當晚,聯軍已基本占領大部分京城。慈禧太後、光緒帝和親貴大臣倉皇離京,逃亡西安。留下李鴻章作為議和大臣與列強談判。



濃煙滾滾的城樓

此後,八國聯軍大軍增兵,全力清剿義和團,清軍配合清剿。由京津出兵,分攻山海關、保定、正定等地,甚至進入山西境內。



在聯軍官員監督下,清兵當街斬殺拳民

1901年9月,十一國與清廷在京城西班牙公使館簽訂《辛醜條約》後,除少部駐軍京津地區,9月17日,聯軍大部撤出北京。

慈禧對列強開戰,是出於維護自身權力的目的,而載漪借義和團對抗洋人也是出於私利,而許景澄諫言卻是擔憂黎民生命遭受塗炭。可是,朝廷處死了他,而屁民也曾為此歡呼。

被罵為賣國賊的許景澄實為愛國者。在任時,他曾為捍衛大清在東北、內蒙和新疆的權益苦爭。他通曉洋務,深知西方列強的實力,少時耳聞過第二次鴉片戰爭,做官後目睹過甲午戰爭的慘敗,他深知在國內混亂羸弱時,與多國開戰的巨大風險,冒死諫言,但最終難逃厄運。



大臣合影,圖中右二為許景澄

對於他的死,他的後任,北大校長嚴複曾作過一副對聯:“善戰不敗,善敗不亡,疏論廷諍動關至計;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皇天後土式鑒精忠。”

已故曆史學家陳旭麓則認為:“許景澄、袁昶頗能了解國內外情勢,在後黨淫威劫持下的當時,不計個人安危,勇敢地站出來講話,倒是有點責任感和愛國心的。他們的被殺,是個冤案……近代史著作,對他或者避而不談,或者仍貶為‘通洋’的罪犯,那不是治史的認真嚴肅態度。”

有人認為,北大是作為“獨立人格”立於早期中國教育史上的,而許景澄是堅持獨立人格而殉難的第一個北大人。

做晚清的外交官是一種悲哀,這種體會,許景澄的感受比任何人都深。他曾對他的學生陸徵祥說過這樣的話:“不要依戀正在沒落的體製,更不要去追隨它,也不要指責它,而是要盡己責……為此,要學會緘默,不管遭遇怎樣的侮辱和欺淩。”

可是,在庚子年國家到了危急關頭,許景澄還是以逆耳忠言打破沉默。

八國聯軍攻打北京的第二年,清廷為許景澄等“庚子被禍五大臣”平反,追複原職。同年,許景澄靈柩被護送南下。與菜市口斬首時的“萬民唾棄”景象截然相反,沿途呈現萬眾瞻仰的局麵。到江蘇、上海時,“江督以下官吏,及士大夫識與不識,皆往助執紼,祭奠成市。”

冤案終得昭雪。但是,眾人的表現豈不可歎?朝廷說許景澄是賊子,大家就罵他是“賣國賊”,等朝廷為其平反,說他是忠臣,大家又貓尿頻落。可見,屁民大多沒有思想,隻是看上麵風向標,人雲亦雲的無腦瓜眾而已。

1909年,新即位的宣統皇帝溥儀,追諡許景澄為文肅。

一百多年來,人們對義和團的評價莫衷一是,有人認為他們是禍國殃民的拳匪,也有人認為他們是群眾自發的反帝愛國運動,因為“列強入侵,欺淩平民在先,平民(義和團等)反抗在後”。但不管怎樣,許景澄反對清廷聯手義和團攻打外交使團,是符合國際法的。而後來的事實證明,貿然對多國開戰,給國家帶來的是一場災禍。

特別是義和團的自我吹噓,以及主戰派大臣相信他們的法術能夠抵禦洋人的槍炮,更凸顯了民間和官方一致的愚昧,同時也表明,像許景澄、徐用儀等頭腦冷靜的官員,麵對西方列強和大清的實力對比時,所作的客觀分析和前景預測的準確性。

在朝臣眾口一詞、阿諛逢迎、溜須拍馬的情況下,許景澄能夠堅持主見,說出真話,其精神可嘉,但是,他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辛醜條約》簽字時的情景

《辛醜條約》是中國近代史上賠款數目最龐大、主權喪失最嚴重的不平等條約,巨額賠款給人民帶來了沉重的負擔,條約進一步加強了帝國主義對中國的全麵控製和掠奪。自此,中國徹底淪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

大多數人對《辛醜條約》的記憶,主要是賠款9.8億兩白銀,劃定北京東郊民巷為使館區,允許各國駐兵保護,不準中國人居住,等內容。其實,《辛醜條約》前兩款都是對人的,第一款是關於為克林德立碑,第二款是針對清廷各大臣,其中包括給許景澄等大臣平反,也包括對主戰派大臣的處理,方式包括流放、賜死、正法、革職等。

刑部尚書趙舒翹即在賜死之列。趙舒翹原來對義和團保持戒心,認為“拳匪不可恃”,但懾於剛毅權力,遂同意“撫而用之”。京城陷落後,他隨慈禧逃至西安。

次年《辛醜條約》簽訂時,聯軍指趙為拳亂“禍首”之一,逼清政府嚴懲。慈禧起初想護著趙舒翹,無奈將“革職留任”改為“交部嚴懲”。後來扛不住列強壓力,改為“斬監候”,後改為“斬立決”。因趙舒翹名聲很好,西安鄉紳百姓聞訊為其請命,慈禧遂命“賜死”於趙,令陝西巡撫岑春煊監督執行。

趙舒翹得命後,嚐試吞金、服砒霜,但都沒立刻致死,痛苦不堪。後岑春煊命人“以燒酒噴紙,糊其七竅方才窒息身亡”。

據傳,許景澄當初在菜市口被斬首時也死得很慘,行刑時,劊子手索賄不成,故意把刀砍在許景澄脊椎上,頸椎斷裂而氣管猶存,讓許痛苦而死。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在數名大臣被正法、賜死的情況下,鬧得最歡的載漪卻活了下來,被流放新疆,辛亥革命後返回北京,1922年病死。

許景澄是主和派,趙舒翹被裹挾而成為主戰派,但是,在國家遭到外敵入侵和攻陷後,他們都失去了寶貴的生命,身為朝廷大臣,死得十分屈辱。他們的死,不僅僅是他們個人的悲慘命運,更是一個孱弱多難的國家命運的寫照。

身為京師大學堂總教習,許景澄未必對這所中國最高學府做出過多少具體貢獻,但是他的求真精神和獨立人格,卻是給後人留下的一筆寶貴財富,如同屈原《橘頌》中的詩句: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秉德無私,參天地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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