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某些機構和精英群體的沉默說幾句。   我們有專門維護婦女權益的機構,在其業務範圍中明確規定:“維護婦女兒童合法權

就某些機構和精英群體的沉默說幾句。



  我們有專門維護婦女權益的機構,在其業務範圍中明確規定:“維護婦女兒童合法權益,傾聽婦女意見,反映婦女訴求,向各級國家機關提出有關建議,要求並協助有關部門或單位查處侵害婦女兒童權益的行為,為受侵害的婦女兒童提供幫助。”

  但是在這樣針對婦女的罪大惡極的、足以人神共憤的事情上,迄今為止還沒有看到他們有何關切。我去看了相關官微,到我寫這個短文為止,近十天的消息全是關於奧運、女足還有節日養生之類,沒有一條是關於徐州豐縣鐵鏈女的。我又去看了一下某機關報,隻有一條關於徐州豐縣鐵鏈女的推送,還是宣布官方通報結果,而且評論也是要篩選才能公示,所以下麵基本無反對意見。

  我們有龐大的作家群體,但此次事件中,最該具有人文關懷的這一群體全都啞言,聽不見他們的聲音,看不到他們野蠻和邪惡麵前,以手中的筆為武器,喚醒麻木的人心,發一點正義的呐喊,像美籍華裔作家嚴歌苓那樣。嚴歌苓在憤怒激蕩之下寫下的《母親啊,母親》,是她作為作家的滾燙良心,她說,“我意識到,或許該留住時間來,專門留給憤怒,讓憤怒正當發作。“ 當然不能要求作家與現實貼得太近,但是如此說好了似的一致不哼一聲,怎麽說也讓人意難平。



  高校教師毫無疑問是社會的精英群體,他們不僅從事知識生產,而且承擔教書育人的神聖重任。尤其人文學科的知識分子,關心人類的前途與命運,關懷人的價值與尊嚴應是其本色,而對鐵鏈女的被損害被侮辱有所關心的是極少極少數。如果這樣的事情都漠然,那麽寫的論文、做的課題又有什麽意義呢?研究是求真,如果沒有對生存之真理性的追尋與敬畏,又怎麽能求得真理?教育是通過培養有教養的人來馴化野蠻,如果教育者本身對野蠻無動於衷,又怎麽有資格做教師?研究也好,教學也罷,都是為著人類文明進步的事業,對醜惡總輕盈轉身,又能做好這些事,那才怪呢。

  平時活躍在網上的公共知識分子,此次也幾乎大麵積失聲,有人說是被禁言了,但一開始就沒有看過他們說什麽,並不是寫出文章後又被刪除的。剛才去看了幾個大V的微博或公眾號,有的說年味,有的談奧運,連轉發一下都沒有,也許他們並不關心具體人的苦難,他們隻關心抽象的概念。


  明星是這個時代最光鮮亮麗的一群,某些時刻他們紛紛表態:“一個都不能少”,“我愛我的祖國”。他們十分擅長此類表達,但同胞的苦難永遠進入不了他們的視野。所謂的頂流,擁有極其龐大的粉絲群,一舉一動都能吸睛,但他們的影響力,也僅僅是用來財富收割。精致利己,左右逢源。



  昨天財新報道了 “裹被女”的情況,該女20多年趴在地上生活,其“丈夫”直言不諱是花1000元買來的。有村民向記者表示,她曾經遭受虐待,早些年被“丈夫”吊起來打,發出慘叫,村裏人因此叫她“吊死鬼”。她們被剝奪了青春、健康、社交、親情、愛情、友誼、希望、記憶,甚至原來的名字,也失去了,所有構建一個人意義世界的東西都不複存在。想解救她們,讓事情水落石出,卻阻力重重。如果那些專門維護婦女權益的機構,能夠履行其責,以公開信或者建議的方式去呼籲、敦促和監督,如果那些有廣泛知名度的人們能盡一份力——直接的呼籲,或結合專業對問題的根源進行剖析,有一份熱發一份光——結果會不會好一些?

  現在是普通網友在奮力援救。在網絡熱點層出不窮,兩三天就轉換一波的情況下,網友們連續這麽多天不間斷地關注,聲援、質詢、發掘信息,也有弄錯的時候,但很快又有人糾正,齊心協力,一腔熱血。我感受著他們的滿腔悲憫,共情著他們的共情,我聽見他們在鐵屋中的聲聲呐喊,也看到了他們對人微言輕的無奈,以及對精英人物投入關切的渴望,這其實是對正義的渴望,是對人性道德的渴望。

  希望有公共影響力的人關切,這不是強迫。

  拐賣、拘禁和奴役婦女不是簡單的事情,不但受害者人數驚人,而且其性質屬於極惡。它是對女性尊嚴的徹底踐踏,是對女性人生幸福的徹底剝奪,是對家庭完整和樂的徹底摧殘。作為人類的一員,容忍這種惡存在,就是縱容。而上述機構和群體,其職能範圍和身份,決定了他們比一般民眾更有義務去推動惡的消除。尤其其中有話語權的公眾人物,他們平日裏閃閃發光,享受著知名度帶來的尊榮和利益,在這樣的事情中,利用他們的影響力,力所能及去發出點聲響動,這是應盡的公民職責。

  任何一個社會,精英階層都應該是最有擔當的。普通人在無助中希望這些機構和群體能多發聲,這是正常不過的也是合乎道義的期待。

  對個體苦難的沉默無疑是精英群體精神症候的展現,精明、世故、畏葸、虛偽、貪婪,缺失風骨和責任感。不是我用詞刻薄,如果不是想寫小短文,我可以舉出很多的例子。當然也不是無一例外如此,風標人物總是有的,但整體看,精英群體不但缺失起碼的現代公民精神,連中國古代知識分子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情懷,也基本無存了。

  英國曆史學家Ian Kershaw說:“通往奧茲維辛的道路,為之開道的是仇恨,為之鋪路的是冷漠。” 讓被拐婦女鐵鎖纏身的,也有這讓人悲哀的裝聾作啞。此次豐縣事件再次昭示,精英層的自私和墮落,是這個社會同樣隱蔽的災難性問題。



文字來自於《古老的罪惡——拐賣婦女紀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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