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願

大年三十，是個喜慶的日子。遠在海外，還是想打電話回家，蹭一點家鄉的年味道。不過幾天的心裏總是繞不開的一個影像，脖子上拴著鐵鏈子生了八個孩子的女人的照片擊中了我，讓我無法快樂，無法用任何快快樂樂的畫麵覆蓋。

看《靈山》那部電影的時候，我想哭卻無法苦出來。隻能把臉捂在雙手中，告訴我自己那個世界離我很遠。是嗎？現在這個被鐵鏈子拴著的母親的形象是活生生地剛剛發生不久的事情。我不敢相信她的命運竟然被那麽多人默默地同意，默默地接受，當地的政府公文還冠冕堂皇地為她的命運背書。

小時候一九七幾年，我在西北的時候見過一個四川女孩，她是個買來的媳婦，有17，18歲的樣子，在一個修車棚子裏幫著公公和兄弟倆修理自行車和做飯，那個女孩白白的皮膚，一雙長發黑辮子，有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兩個男生都是黑黝黝的西北漢子，弟弟顯得活波一些，哥哥看著木納老成，話也不多，光知道低頭幹活。我爸爸把自行車拿給他們修的時候就和他們的父親聊天，才知道這個小姑娘是買來的，是給老大做媳婦的，他們預備存夠了錢再去給老二買一個。我爸爸隻是開玩笑說了一句，看著更像是二媳婦，不像大媳婦。小姑娘聽了還羞羞地笑了一下。這是我第一次知道關於買媳婦的事情。當時那個情形，就是覺得小姑娘的父母怎麽就舍得把那麽水靈靈的女孩賣到大西北給那麽老的老大做媳婦。心裏就一直覺得小姑娘太可憐了。爸爸還告訴我，比起在四川大山深處要每天下田幹活，從小就被父母嫌棄的日子，被賣到這個修車的人家可能還是福氣。

   我從來沒有想象過更慘的景象。現在這種把買來或者撿來的女孩栓起來生孩子的事情，真的是打破了我對女人苦難的想象。在美國，有一個罪犯把一個女孩藏在地下室裏18年，女孩生了小孩，最後設法逃出來了，那個罪犯被判處400多年監禁，女孩甚至控告當地政府失職拿到上千萬的國家賠償。那個生了八個孩子的中國女子，想狗一樣被栓在黑暗中生孩子，還有當地政府說是合理合法。想到這我真的想吐，什麽話都沒有這些話噁心。

   一轉身，人們都沉浸在大年三十的春晚的熱鬧中，再過幾天又是快快樂樂的冬季奧運，世界會忘記這個一臉菜色的栓著鐵鏈子的女人。大家的關注點已經從帶著狗鏈子的女人身上轉移到了紅紅火火的吉祥小虎身上了。我真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忘了她。如果說我在虎年裏有什麽願望，我隻能說：天降猛虎，去解救那些在苦難中仍然被栓著的中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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