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在現代中國扮演的實際更多的是一種人格圖騰和精神資源。 沒有統治者會真心喜歡魯迅,包括把他打造成聖賢的老毛。 當然, 毛之推崇魯迅,從個人角度而言,多少還是有點惺惺相惜氣味的,魯迅的倔強、獨立、傲視群雄、獨領風騷的 人格,與毛確有相通之處。 而魯迅對於當時中國社會的深刻認識, 也能部分的喚起毛的共鳴。 但從本質而言,毛與魯迅 卻又存在著涇渭分明的不同。毛之奮起反抗, 目的是把自己建立為新的神聖, 毛潛意識中的神聖情節反映在, 凡毛所推 崇,皆隱其惡而飾為聖賢,對馬克思、列寧、斯大林如此,對魯迅也如此。魯迅死後,毛在延安是有公開講話推魯迅為超 越孔子的新聖人的。 而魯迅之奮起反抗,則是因為沉痛於中華吃人的奴性文化, 而希望打破中華文化一切神聖的假臉,塑造國人敢於懷 疑的獨立人格,消滅國人盲目跪拜的奴性。因此魯迅十分注重介紹外來的文化, 其一生發表的文章,翻譯文字竟然占了大 半。也因此,魯迅從骨子裏是不相信有任何完美的聖人值得崇拜的,所以,當魯迅與馮雪峰談論毛的詩詞的時候,才會自 然的用“頗有山大王氣概”來形容。also,魯迅雖然看好當時的蘇俄政權,但同時也預言自己如果生活在蘇俄,必然是那 些最初歌頌革命、革命成功後又詛咒革命而被流放的文人中的一員。 曆史雖然不能假設,但仍然可以合理的推斷,魯迅如生活在毛輿論一律的時代,決不會得其終,更遑論能夠得到他在 1936年去世時的備極哀榮了。魯迅的弟子胡風的宿命,其實也就是魯迅在新時代命運的縮影。 從魯迅之遇,可以看出,蔣中正雖亦獨裁之屬,也曾在相當程度上禁錮言論,但與毛 對於言論的鐵腕禁錮相比,實不 可以道裏計。 富於反諷的是,作為政治家手中的木偶,最因魯迅受益蒙利者也是老毛。於此可見,老毛的政治家手段,可謂爐火純 青。可悲的是,毛的這種絕世之才,卻全部用於打造亙古未有之最嚴密最強力的獨裁專製。在這種社會裏,民眾差不多已 經完全淪為毫無思想的牽線木偶,即使在餓殍遍地的時代,也毫無反抗的能力, 甚至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魯迅曾經用細 腰蜂麻醉青蟲來形容封建禮教把民眾麻醉成奴化的愚民,而供統治者任意享用(見《春末閑談〉)。毛口中的馬列主義更 勝一籌,因為細腰蜂之麻醉青蟲,青蟲在最初被捉時還不免反抗,而毛的所謂大局教育、愛國教育、英雄教育、犧牲教 育,則在無形中就麻醉了青蟲的神經,令那些青蟲們自願奉獻自己的血肉,並在那些魔鬼正在大嚼著他們的血肉的時候, 還覺得自己正奉獻於那看不見而無限高尚正義的“大局”。當今粉紅腦缺之源,由來久矣! 劍有雙刃,老毛的政客手段,也間接的成就了一件好事,那就是,魯迅在中共建政後,未如胡適等一樣被嚴密的封 殺。雖然許多年來,魯迅的本色被厚厚的偽彩塗抹的麵目全非。 然而,魯迅的本色,是不會因此而被淹沒的! 多年之後,洗去強飾於魯迅身上的偽彩鉛華,還是胡適那句話更能落到實 處:"魯迅是我們的人."今天,先生的文章又煥發出其崇尚自由反對專製獨裁的思想光輝。 當人們真正可以自由地解讀魯迅之後,魯迅就立即能讓一尊文化顯出了窘迫的苦臉。 魯迅這把寶劍實在是太犀利,尤其是在專製者必須麵對無法剝去其上方寶劍名號的尷尬時,他簡直說得上是無可匹敵! 通過宣揚魯迅,人們可以在巨人背後,曲意而相對安全地追問社會黑暗,倡言獨立的思想與人格,而有限度的完成某些 體製內的反抗。這是中國文化之無奈。 而與社會的懦弱性格相映,魯迅將永遠是中華文化不屈的雄氣昂揚的圖騰! 所以,魯迅之被移出課文,隻能在冷廟堂中吃冷豬肉,實在是在情理之中。 但盡管如此,不可改變的是,隻要中華庸俗懦弱的奴性文化仍為主流,魯迅就將永遠會是一種英雄式的存在。 有魯迅 在,有愛魯迅的人在,就說明中國還有活著的人,魯迅是現代中國曆史的一束亮光,一直照到今天
略說魯迅與現代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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