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絲雀不僅美麗可人、啼聲嘹亮，且對空氣品質極為敏感。若牠焦躁不安、驚慌啼叫，就意味所處環境存在有毒氣體或缺氧，故在西方語境中，「礦坑裡的金絲雀(Canary in the Coal Mine)」即指危險將至。
從18世紀起，人類就用金絲雀來偵測危險氣體。1911年，牠成為英國煤礦標配，充當瓦斯檢測員，礦工因著牠們而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礦難；直到1986年，礦工才與這個老朋友分手。在人類麵臨不易察覺的不明氣體或毒氣危險時，金絲雀依然在發揮作用。當年日本警方搜索奧姆真理教總部時，每個小隊都帶著金絲雀。
2月6日，傳出中國醫生李文亮去世消息時，就有人把他比作金絲雀。其實，李醫生並不反體製，相反，他是忠實的共產黨員。8月14日，對於香港風波，他在微博中表示：香港是中國的香港，我也支持香港警察；五星紅旗有14億護旗手，我是護旗手！直到在病床上，他才覺悟「健康的社會不應該隻有一種聲音」，而成為人們眼中那個「挺身而出的凡人」。
從謠言傳播者到憂國憂民的英雄，歷史被重寫，現實被重構。李文亮身後，湖北省政府給他記大功；中國監察委派出調查組；報導他散播謠言的央視，讚揚他作為醫務工作者的敏銳和敬業，感謝他在疫情防控中的努力和貢獻……魯迅先生早在上一個世紀就指出：中國人的不敢正視各方麵，用瞞和騙，造出奇妙的逃路來，而自以為正路。在事實上，亡國一次，即增加幾個殉難的忠臣，後來每不想光復舊物，而隻去讚美那幾個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事過之後，也每每不思懲兇、自衛，卻隻顧歌詠那一群烈女。
龍應台也在臉書寫到：「悲傷若是一時的集體發洩，他的死輕如鴻毛。悲憤若是深沉的社會醒覺，轉化成巨大的改變的力量，他的死重如泰山。」從民間給李文亮的定位：吹哨人、抱薪者、開路者，可以觀察到人們已從李文亮的遭遇看到了自己的真實處境，所以就算抱薪者凍斃於風雪，薪火猶在；開路者困頓於荊棘，道路已開。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提議，以李文亮命名製定一部吹哨人法；知名法律學者聯署倡議，將李文亮辭世之日設為國家言論自由日。
言論自由、資訊透明，確實不能當飯吃，但沒有對它們的保障，就可能沒飯吃甚至連吃飯的傢夥也失去！政府和人民的利益並不一致，而當政府權力無邊時，人民權利就無處安身。1892年，德國漢堡發現霍亂，當局擔心影響城市繁榮，對初起病例秘而不宣，結果導致病菌擴散，城裡8,000多人喪生，疫情甚至蔓延到紐約。如果人民有渠道及時獲得真實信息，加以理解、分析，就有做出正確選擇的機會，而不致令局麵失控。
美國總統傑斐遜(Thomas Jefferson)就深明公民知情權對於民主的重要，他宣稱：假如隻能擁有沒有報紙的政府，或隻能擁有沒有政府的報紙，我將毫不遲疑地選擇後者。當然，自由從來不是免費的，Freedom is not free，但放棄自由同樣不是免費的，有時甚至比爭取自由的代價更大！何去何從？
美國民權領袖馬丁?路德?金牧師演示過一種權衡：當一件事發生時，怯懦的人問，安全嗎？考慮得失權宜者問，這是否明智？虛榮者問，它受歡迎嗎？但良心會問，這是對的嗎？總有一天，一個人必須採取既不安全，也不明智，也不受歡迎的立場，隻因為良心告訴他這是對的。李文亮，不正是如此？
金絲雀雖以啼鳴甚至生命，救人於危境，卻是被動的；所救下的人命，亦有壽數，終會死亡。《聖經》所啟示的代罪羔羊，卻是主動獻身——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充充滿滿地有恩典有真理；所賜下的生命，也是永恆的——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人若遵守我的道，就永遠不見死；凡接受祂的，就有平安——我留下平安給你們；我將我的平安賜給你們。
基督所賜的，不像世人所賜的，全心信靠祂就沒有憂愁，也不膽怯。
寫於2020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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