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和老父親聊天

來源: 正義的門徒於 2021-06-15 06:49:27 [檔案]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次 (2793 bytes)

我父親是66年大學畢業的。畢業以後就被分配到了三線。作為一個上海人，離開上海去三線那種地方，那是死活不樂意的。但是不去，那就是失業。當時他家裏弟妹很多，經濟情況也很糟糕。他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去。把資源留給弟弟妹妹們。

周末我和父親吃飯的時候，他又聊起這件事兒。我忽然就對他說：因為家裏窮，弟妹多這件事兒，在你去三線的決策中，占比不超過50%。他很驚訝，問，為啥？我說，真正讓你去三線的原因隻有兩個字——恐懼。就你這膽子，你還敢不去？你還敢跟共產黨鬥？父親啞然，然後笑了。

我如今也四十多了。古人雲，四十不惑。到了不惑之年，很多事情確實越看越清晰。老一代的人，我和他們相處了幾十年，很多事情，我其實看得比他們自己都清楚。他們當中，真正有正義感，有擔當，有勇氣的人非常的少。但是同時，他們又很善於偽裝和欺騙自己。用種種道德上的詞匯，什麽愛國啊，什麽奉獻啊，來掩飾背後自己的懦弱。老一代人批評美國，是因為批評美國比較安全。你絕不會看到有什麽華人，因為不滿意美國，去做什麽實質性的舉動。無論是興訟，自衛，甚至是報複社會，他們都不敢。然後他們會說：算了，大人不計小人過。來一個自我安慰。

今天很多人說愛國。我就想問問你們，你們愛的是哪門子的國？國是什麽？是藍天碧水，白雲高山？那請問北美的藍天碧水不美嗎？是親戚朋友？那請問你們幫他們辦移民了嗎？是故鄉情懷？請問你的故鄉還沒被拆光嗎？你捫心自問，你到底是愛的具體啥東西？也許有，也許沒有。也許放一百萬在你麵前，你就啥都不愛了。其實你愛，你不愛，都無所謂。就好像你愛釣魚，你愛花花草草。你會覺得那是一種崇高的情懷嗎？不會。愛國也一樣，它既不崇高，也不卑賤，它隻是你的一種感情。而你肯定也不會隻有一種感情。

我父親的一些經曆也許是一個很經典的愛國主義例子。他曾經有二十六年沒有放過春節的假。每年春節放假都會被企業要求愛國愛廠而不得不加班。在這其中，愛國既是統治者對被統治者加害的理由，同時也是被害人懦弱逃避，放棄反抗的安慰劑。

所以對於很多中老年而言，愛國是他們最後的精神堡壘，是他們不得不戴上的麵具。因為除了這個，他們一無所有。而移民的真正意義在於，我們從此獲得了免於恐懼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