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朝在第一次鴉片戰爭失敗後,痛定思痛,那很多所謂的“睜開眼睛看世界”的人徹骨地感覺到了存亡的危機,不僅僅大清朝的命運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中華民族的生存也同樣在麵對西方堅船利炮的轟擊下,顯示出了嚴重的危機。幾乎在同時,日本也在麵裏一個選擇,到底是繼續走傳統之路還是徹底改革,學習西方文化。這個時期的日本,兩種勢力也在激烈的爭鬥著,幕府軍人為代表的傳統的日本武士道拚死抵抗著西方文化的入侵,他們甚至抵製使用槍炮。當然,最後日本的天皇為代表的新牌開明人士,最終取得了勝利,才於1868年開始了明治維新,提出了脫亞入歐的口號,以使示改革的決心。
於此不同的大清,仍是患得患失,即知道西方科學技術的厲害,又不想丟掉祖宗流下的文化價值傳統。於是大清想師夷之技,以為我用。開始了大規模的進口機器裝備,武器,並派遣留學生留歐美學習科學技術。洋務運動始於1861年,代表人物有:張之洞,李鴻章,曾國藩,沈葆楨,。。。,直到1895年甲午之戰敗於日本,大清的北洋水師全軍覆滅為止,洋務運動失敗,大清的運數也基本到頭了。洋務運動的失敗,注定了1911年大清的滅亡。
中國又在之後經曆了民國,封建複辟,北伐,民主主義革命,抗日戰爭,新民主主義革命,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風風雨雨,文革之後在1978年又開始了一輪改革開放,預示著新一輪洋務運動的開始。承認自己不行,必須得學習西方,這個教訓對中國人來說,好像挺難的,也代價慘痛。似乎不挨打,不吃苦,不受罪,就意識不到自己的問題。
中國人現在認為自己與西方的差別主要是:製度上的差別,是主義之爭,是自由與否的,。。。 其實這些都是西方文化下的結果,不是他們成功的原因。因為西方社會根本就流行著數不清的各種“主義”,各種思想流派,各種理論,。。。 他們自己都搞不清楚哪個更好。就是中國現在推崇的馬克思主義,也是來自西方的。
有趣的是,如果我們回頭看中華文化這三千五百來年的發展軌跡,無論怎樣掰開了揉碎地去仔細分析去尋找,也找不出任何科學的痕跡!僅有的那些稍縱即逝且鳳毛麟角般稀少的閃亮的發明發現,算數計算,小技巧,小工藝,小手工製作,。。。 其實都和現代意義上的科學沒一毛錢關係。
科學最核心的內容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思維方式,它的發展取決於人類的邏輯思維和抽象思維能力的提高,基於某些自我演繹的原則和規律,基於對自然的深刻的觀察和認知,基於極大的興趣和好奇。
當英國皇帝把腳一伸,說這就是一個“foot”,你們拿去做為長度的標準吧!那個皇帝會意識到,這一個“Foot”會給英國帶來怎樣的結果?任何一個係統的最初設置,都是基於一個或幾個最簡單的規定。長度,重量,體積,熱量,硬度,。。。都是最基本的單位。數字也同樣,當把 0 到 9 這十個數字確定下來,並製定了十進製規則後,數字的演算就不是任何人可以控製的了。實數,整數,分數,小數,負數,複數,無理數,有理數,對數,指數,三角函數,素數,質數,奇數,偶數,。。。。 就隨著人類對數字演算的需求而脫韁般地自我發展起來了。
可以說,一個演繹係統本身,是不以設計者的最初設想為局限的。一當它被設計出來(最初也許隻是最簡單的符號和演繹規則),它自身的發展和演繹,就是不屬於發明者了,而是由人類智慧推動的係統了。同樣的,當圍棋被某人設計出來後,圍棋作為一種演繹係統,其演繹出的無數棋局,就不是發明者可以預見或掌控的。它是活得,是依據自己的演繹規則發展的,是人類智慧推動前行的。
科學就是這樣的一個自我演繹係統。最初的設計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基於一個思維和一個邏輯的假設:1。 如何才能通過一套邏輯推理確定“一個事務到底是什麽”? 2. 排他性的邏輯推理:A是B,就不能同時也是C。3. 假設推理邏輯無問題之後,必須有實驗進行驗證。
不能再簡單了,科學本身就是一種思維方式,而不是任何結論,公式,定理,方程,定義,。。。 西方文化中國的科學成分,就是基於這樣的思維方式和之後的演繹形成的一種文化現象。它也滲透到了各個學科裏,成為主導西方認知事物的方法。科學本身的演繹,也和數字,物理單位對於物理學的演繹,棋理的設計,。。。等一樣,基於最基本的規則和邏輯,自我演繹發展。
中國人不羨慕西方人可以演繹出層出不窮科學成果的思維方式和演繹符號本身,反而羨慕其林林總總的科學之成果,並決心學習科學的成果以超越西方。這就是洋務運動的悲哀之處和最後必然悲劇的原因。
如果非說中國這一波第二輪洋務運動和第一次有啥不同,也許中國人現在比那時候更深入些了,也掌握了演繹規則和符號的使用。但中國人就是無法在思維深處建立那種可以自我演繹出無窮科學成果的思維方式。也許,我希望中國這次的洋務運動可以比第一次有不同的結果。但是,科學是一種思維方式,它基於邏輯思維能力和抽象思維能力,在好奇心的推動下加之仔細觀察世界,才能演繹出無窮的成果。中國的科學技術發展必須成為有源之水,才能取之不盡,而這源頭就是人類的思維能力。
如何提高人類的思維能力呢?漢字顯然不行,因為作為一套僵化的演繹符號係統來說,基於漢字的演繹中國已經窮極所有了,無非就是詩詞歌賦,八卦風水之流。三千五百年的曆史證明,漢字符號係統作為一套演繹符號和規則,其演繹結果,與科學無關!
自然科學是如此,人文科學也是如此,甚至一切人類最終的科學成果,都是基於邏輯和抽象思維能力的。從最初所謂“倉頡”設計漢字開始,漢字就是用來算卦的,中華文化自此就走上了一條與西方截然不同的道路。西方的文字是用來標注語音的。這個基本假設和演繹規則的不同,演繹出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文化形式。
從中國人進行了兩次洋務運動的事實看,從價值觀上,中國人已經認輸了,認為科學比詩詞歌賦有價值。那麽既然決心要走西方的科學之路,就別再辦洋務了,徹底改換思維方式才對。日本就是最好的例子,1866年日本留歐學者發現了日本使用的日文漢字的落後,於是向天皇建言:限製使用漢字的字數(不到一千個),把日本社會底層一直在用的假名(一種音節拚音文字)扶正作為國家正式文字。
因此,日本的社會改革和科學的發展,與中國的兩次洋務運動都有不同的結果。中國人如果仍意識不到這個差別,以後也許有機會再搞第三次,第四次洋務運動,也仍不知道芝麻開門的密鑰到底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