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六小齡童,寫下“西遊神曲”的許鏡清也不該被忘記 (zt)

看過1986年版電視劇《西遊記》的人,對“啾啾啾,噔噔噔噔噔噔噔噔……”《西遊記》片頭曲和《敢問路在何方》《女兒情》《天竺少女》對很多經典旋律都能隨口吟唱幾句。這部曾經名噪一時至今仍在不斷播放的經典電視劇的曲作者,就是作曲家許鏡清。

 

日前,記者輾轉找到了這位傳說中的“神曲”作者,他的家仍舊住在一個老舊的居民區。那個下午,在老許的陋室,三個小時的“海聊”,從1983年進《西遊記》劇組直到1986年正式播出,許鏡清用了三年多的時間成就了“西遊音樂”。說起當年的創作經曆,老許有著抖落不完的秘聞軼事。

 

許鏡清和六小齡童都有些“猴相”啊。

 

 

一個電話結緣“西遊”

 

 

 
 
 

許鏡清回憶,1983年開春的一個傍晚,剛吃完晚飯的他在單位傳達室翻閱報紙,突然間電話鈴響了。當年“農影廠”的配樂大多由中國電影樂團來完成,所以許鏡清跟樂團的樂務小尚混得很熟。電話那頭小尚說道:“你明天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有好事兒。”

 

第二天,許鏡清如約而至。辦公室裏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北京科學電影製片廠的作曲,另一個是中央電視台的音樂編輯王文華。王文華說,央視馬上要開拍一部幾十集的電視劇《西遊記》,現在正在找作曲,小尚推薦了在場的兩位作曲家。“那麽多作曲家,啥時候輪到我。”許鏡清並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轉眼到了夏天,竟然再度意外接到王文華的電話,讓他給一首由曉嶺和付林創作的歌詞譜曲,那首歌的名字叫《生無名本無姓》。很快,寫完音樂他讓程琳演唱了小樣,沒想到一下子引起了劇組的興趣。“那個時候,我都不知道劇組已經找了彭修文、王立平、石夫等全國有名的六七位作曲家,誰都比我有名氣。”許鏡清說。

 

 

《敢問路在何方》

 

 

 
 
 

公交車上靈感突現

 

1983年10月,王文華給許鏡清一首歌詞,是由閻肅作詞的《敢問路在何方》。王文華說,主題歌創作已交給了作曲家王立平,這首歌隻作為插曲。

 

創作的過程很有趣,許鏡清說,他年輕時記性就不好,剛拿到閻肅的這首歌時,隻覺得詞寫得很棒,唯一能記住的就是“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有一天,他坐在332路公交車上途經一個自由市場。“看到為生活而奔波的人們,我突然反問自己人一輩子活著是為了啥?突然間,腦海裏‘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的旋律就噴湧而出。”

 

這兩句如此深刻的旋律,連許鏡清自己都被感動了,那一瞬間他想起了母親,為了讓自己讀完大學日子好過一些,她在農村含辛茹苦太不容易了。他在心裏反複地吟唱著這兩句旋律,下了公交車,在路邊向一個小學生借了支鉛筆,趴在電線杆上將旋律寫在了煙盒上。回到辦公室,順著這份情感思路,20分鍾就完成了這首後來一直傳唱至今的經典。

 

在《西遊記》開播之前,央視曾進行過十幾集的“試播”,片頭的主題歌用的是王立平詞曲、吳雁澤演唱的《可歎世間多為難》,片尾是由女中音張暴默演唱的《敢問路在何方》。雖然是試播,但是有很多人會唱這首歌了。

 

 

演唱人選一波三折

 

《西遊記》正式播出時,《敢問路在何方》仍舊放在片尾,但已經由插曲“晉升”為主題歌。不過,演唱者人選也堪稱一波三折。試播時的張暴默一直期待著正式播出的激動場景。但是確立這首歌成為主題歌之後,楊潔認為還是需要一些“陽剛之氣”的力量感,於是決定換男歌者。

 

“事實上,從一開始這就是一首‘男性’音樂,而且幾乎是為歌唱家李雙江量身定做的。”許鏡清回憶,李雙江也曾經錄製過一個版本,但當時他說自己因為感冒嗓音還不夠好,等徹底恢複了之後再錄。可是,幾個月之後快要正是錄製的時候,李雙江突然間“消失”了。很久之後,李雙江解釋,嗓音一直恢複得不好,所以一直沒好意思接他的電話。

 

一天,正巧歌唱家蔣大為在錄音棚錄歌。這也算是天作之合,最終的版本蔣大為將這首歌的主題、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許鏡清稱“他是這首歌最佳的演唱者”。

 

 
 

 

《西遊記》片頭

 

 

 
 
 

 

農民工敲飯盒打動他

 

一天,劇組在錄音棚錄製許鏡清為該劇第一集創作的音樂片段,導演楊潔一下子被吸引了,問這是誰寫的音樂。王文華回答,這是一位沒有名氣的作曲家的作品。隨後,楊潔說:“我不管有沒有名氣,隻要音樂好我就用。”那一天,許鏡清就被楊潔當場“拍板”創作全部《西遊記》的音樂。

盡管有著多年電影作曲的經驗,但是為《西遊記》寫主題音樂許鏡清還是感到“壓力山大”。“下筆之前的那段時間,我好幾天睡不著覺,萬事開頭難。”

 

一天午後,許鏡清仍舊沒有創作頭緒。這時,幾位民工拿著飯盒從窗前走過,一邊走一邊唱著,手裏還用筷子有節奏地敲著飯盒。那個敲擊的節奏一下子刺激了許鏡清的神經,漸漸的一段音樂開始在他的腦子裏清晰起來,這就是後來人們聽到的《西遊記》片頭曲的那段輕快有跳躍感的前奏。許鏡清迅速抓起筆,從開頭一路寫到音樂的高潮直至所有的樂器烘托起一種正義的力量。

 

第二天,拿著寫好的《西遊記》片頭曲,許鏡清仍舊有些惴惴不安。劇組按照這首片頭曲剪輯畫麵,楊潔一邊工作一邊對這首作品讚不絕口。此刻,許鏡清心頭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嚐試了超大膽的做法

 

《西遊記》片頭曲的創作在當時是一種超大膽的想法和做法,許鏡清首次嚐試著將西洋古典音樂、民族音樂和電聲樂融為一體。特別是金猴出世的電子鼓發出的“啾啾啾……”的聲音聽上去令人眼前一亮,將孫悟空的筋鬥雲用音樂的方式惟妙惟肖地描述出來。“那時候,很少有人知道電子鼓這東西。我們當時也在錄音棚裏錄製流行歌曲,有一次一個公司帶來一個樂器,發出來的聲音很獨特美妙,於是我將它編進了音樂的開頭。”

 

談到這首樂曲的創作,許鏡清說:“作為神話故事的音樂創作,必須要給聽者以一定的想象空間。可再想象、再天馬行空,也要感人,因為畢竟‘西遊’是給人看的,必須用人的情感來寫音樂。”

 

 

 

 

 

 

撿煤核的孩子成就大業

 

 

 

最近有“神人”將《西遊記》主題曲和雅尼的音樂會和邁克傑克遜的MV進行了“無縫嫁接”,網友給它起了個好聽的名字——“雲宮迅音”。對此,老許覺得很有趣,也讓他再度萌生了將其搬上舞台的想法。“我打算製作一台比照著當年西洋樂、民族樂和電聲相結合的樂隊編製,外加表演、演唱的魔幻情景音樂會,如今導演、樂團等都聯係好了,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個東風就是錢。”

 

說到沒錢,老許回憶起了小時的窮生活,從撿煤核兒的窮孩子到紅遍大江南北的作曲家,酸甜苦辣全在其中。不過值得他欣慰的是,母親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了兒子的大成就。

 

撿煤核的窮孩子愛上音樂 

 

 
 
 

 

 

 

“小時候,我們家很窮,僅僅能吃上飯。”祖籍山東的許鏡清一歲的時候就跟著父母闖關東到了黑龍江省勃利縣,五六歲的他就提溜著破筐沿街撿煤核,家裏每天取暖基本上就靠這點東西。

 

那時候,他家住在解放軍炮兵軍營附近。有一天,部隊文工團在當地上演了一部歌劇《王秀蘭》。坐在台下的許鏡清,覺得所有的唱腔都那麽美,極其簡陋的舞美都讓他覺得是那麽享受。如果說許鏡清的音樂啟蒙,應該從這部歌劇開始,那時候他隻有七歲。

 

新中國成立初期,很多不識字的青年人被安排到學校來掃盲,當時,班級跳集體舞,十七歲的“大同學”唐學義經常拉著二胡給大家伴奏。經過仔細觀察,許鏡清發現這樂器自己也能做。回到家裏,他找出一隻竹筆筒,用燒紅的爐鉗子在中間燙了個窟窿。在父親的幫助下,一把二胡成型了。沒有蛇皮,父親就買了兩條黑魚,魚肉吃了魚皮就蒙在了二胡上。

 

慢慢地,他竟然能依葫蘆畫瓢拉出五六十首樂曲來。那把二胡,一直到初中他還保留著。初一那年,許鏡清又迷上了吹橫笛,為此還進了學校的宣傳隊。他的笛子和二胡進步很迅速,很快就達到了獨奏的水平。

 

 

 

憑著幼兒課本考上作曲係

 

 

 
 
 

 

 

 

 

高考前,在音樂老師的建議下,他報考音樂學院作曲係。不過,這個建議對他而言就像天方夜譚,一個窮山溝的孩子,沒見過大樂隊、不識五線譜、鋼琴不會彈,這條件憑什麽考?老師把琴房鑰匙放在他手裏,學校甚至縣裏唯一的一架立式鋼琴歸他一個人使用。

 

他去書店買來三本書——少兒入門級的《拜爾鋼琴》、《基本樂理》和《和聲學》。從來沒有摸過鋼琴的許鏡清開始從最基本的指法練起,很快,他把《拜爾鋼琴》100課全部彈下來。許鏡清至今記得,東北的冬天,零下二十攝氏度,他一個人在沒有爐子而且還壞了兩塊玻璃的音樂教室裏,每天僵著手指練習到晚上10點。睡五六個小時,早晨五點起床,看樂理、做和聲習題,“同樣沒有人教我,我愣是把《基本樂理》和《和聲學》兩本書也啃下來了。”於是,他報考了哈爾濱藝術學院。

 

那一年,300名報考作曲專業的考生最後隻錄取三個。這個小縣城的小夥子,第一次坐火車出門奔了大城市哈爾濱。第二天早晨他到學校時遲到了20分鍾。“我還記得,學校把門的是一位女生,她很好心放我進去了。”

 

第一輪筆試,留下12個人,他是其中之一。理論題剩下六個人,其中有他。最後一關口試加創作,他最後一個進場。“前五個人一般都是不超過七八分鍾就出來了,而我足足考了四十分鍾。”許鏡清回憶,當時考官們從音樂理論問到近現代文學,他都對答如流。彈奏鋼琴,他選擇了《拜爾鋼琴》中的一首少兒曲目以及另外一首同樣很簡單的作品,那個過程他甚至看到了考官們不屑的神情。正趕上1961年的“瓜菜代”,每天食不果腹,這個麵黃肌瘦的小夥子一米七的個子隻有90斤,一身被洗得發白的學生藍衣服,顯得很寒酸。但他以實力征服了考官們,終於如願成為了這座藝術院校的一名大學生。

 

 

 

全校最窮的學生進了京城

 

 

 
 
 

 

大學一年級的時候,許鏡清發現其中的課程他之前已經全部讀完了。“我是全校最窮的學生,夏天隻有一件換洗的單衣,經常穿著半濕半幹的衣服就去上課了。一到周末,家在哈爾濱的同學都去跳舞、下館子,隻有我一個人待在琴房裏用練琴打發時光。”許鏡清說,那時候他每個月靠著微薄的助學金度日,有時候媽媽還寄來省吃儉用的五塊錢,“每次寒暑假回家,看到家中的窘況,我都大哭一場。我覺得,我媽媽太不容易了,她這輩子幾乎是為了我活著,自己受苦受難都覺得無所謂,但能看到我能有出息能幸福,這是她最大的安慰。沒能陪在她身邊恪盡孝道,我是天底下最不孝的孩子。但父母也希望孩子們有出息,這一點我做到了。”

 

1965年,哈爾濱藝術學院因故解散,原本五年的學業許鏡清隻念了四年就畢業了。那一年,他被分配到北京,進入中國農業電影製片廠創作室編輯部。那段時間,他做音樂編輯甚至也做過電影放映員,從進廠直到1983年接到《西遊記》的創作任務之前,許鏡清為數十部農業電影創作過音樂。他說,那些看似工作性質的創作經曆對自己來說都是很好的曆練和鋪墊。

 

 

 

母親最後聽到了《西遊記》

 

 

 
 
 

 

許鏡清是一位高產作曲家,曾先後為故事片《丹心譜》、《紅象》等100多部影視劇創作了主題曲及音樂。當然,他人生最為輝煌的要數電視連續劇《西遊記》的創作。許鏡清記得,當年《敢問路在何方》曾被多家媒體評為十大金曲,隻有詞作家閻肅去領獎,而主辦方竟然不知道作曲是誰。不過,後來獎杯還是寄來了,老許說,是傳達室老頭向自己頒的獎。

 

好在,讓許鏡清欣慰的是,母親在去世前見到了兒子的成就。說這番話時,許鏡清一汪老淚噙滿眼眶。他說,就在母親去世之前,電視劇《西遊記》播出了,縣裏很轟動,人們都知道其中的音樂是他寫的,母親臉上也覺得很有光,“那段時間每天見到我媽媽嘴都笑得合不攏,她是打心裏開心呀。我覺得,那段時間是她一生最快活的時光。”許鏡清說,母親後來曾經到北京住過一段時間,但是她發現自己人生地不熟,沒地兒串門兒沒熟人聊天,很孤獨,還是堅持回老家跟自己的妹妹住在一起,直到去世。

 

“得知她病重的消息,我心急如焚 地趕回去。就在我見到她的前三分鍾,她始終睜著眼睛,就想見我最後一麵。”老許覺得,母親是用生命將自己養大的,她用自己的痛苦給了自己幸福,“沒能讓母親享過福,每每想起來就不是個滋味兒。現在想起來,我一生的創作之路,年輕時候吃苦受窮曆經坎坷,這些對我來說反而都成了一種財富,它們給了我刺激和靈感。”

 

在《西遊記》音樂中,有憤怒苦難痛苦的,也有美的抒情的,他說這些都是自己一生的情感積累。

 

 

 

轉自微信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所有跟帖: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