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同春》演出應該換思路了

《五洲同春》演出又來多倫多了。一如既往,這台被譽為“海外春晚”的文藝演出,還未開演就被賦以了許多美麗動人的宣傳語匯。對於許多加國華人而言,就算沒去現場觀看,也會在演出之後,見到中文媒體上出現的那一幅又一幅美侖美奐的劇照和高度讚揚的文章。《五洲同春》演出的水準到底怎麽樣?其整體策劃、藝術性、娛樂性有何可圈可點之處?相信也隻有到了現場觀看了節目,經過思考分析後,才能得出答案。


 


     為時兩個小時十分鍾的《五洲同春》演出,從時間長度上講,還是挺適合許多從城市的北麵趕到市中心觀看演出的觀眾。與許多海外華人文藝活動不同的是,《五洲同春》演出的開場沒有拖拉,八時正準時開幕,上半場結束後,中間休息二十分鍾又開始下半場,整場演出十時半落幕,可以說是非常緊湊。《五洲同春》今年演出的節目,包括序幕和尾聲共有十六個,這些節目能在兩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內完成,可見安排還是化了些心思,主持人也完全沒有拖泥帶水,廢話連篇。當晚,擔任男主持的是前國家廣電局副局長、現在的中國廣播藝術團黨委書記、《五洲同春》演出團團長江平。他也是曾經在東京國際電影節中,不滿主辦方沒有將台灣稱呼為中國台北,為了捍衛“一個中國”的原則,一怒之下率團退出電影節的“新聞人物”。演出還有兩位女主持,一位是童星出身的中國內地的藝人蔣小涵,另一位是加拿大蒙特利爾的劉宇佳。身為文藝界“領導” 的江平,雖然不是專業的節目主持人出身,他的聲音也有些吵啞,遠不如電台播音員的嗓音。但他的主持風格卻令人舒服。輕鬆隨意,沒有多餘的語言,表述也很有分寸,不見任何誇張肉麻的吹捧。另外兩位女主持,尤其是蔣小涵語言能力相當之強,吐字清楚、反應敏捷、表述流暢、滴水不漏,絕不用依賴任何“貓紙” 的提示。這三位主持除了江平的“全中文”之外,蔣小涵和劉宇佳不時以中英文穿插、補充,對節目內容的解釋和翻譯也非常精準貼切,水準遠遠超過去年在多倫多索尼中心劇場的那場由中國國家級文藝團體擔綱的“紀念辛亥百年”文藝演出中的幾位主持。


 


     已經到訪過加拿大多次的《五洲同春》演出,仍舊是由中國廣播藝術團唱主角,另外還包括了其他內地文藝團體。在當晚的演出中,除了廣播藝術團自己的節目之外,還有中國雜技團、四川遂寧雜技團、廣東藝術團、新疆藝術劇團的節目。全場十六個節目中有的精彩感人、緊張刺激、藝術水準上乘;有的則老調重彈、欠缺新意、俗氣平庸、不知所謂。本文從節目給筆者的個人感受出發,對節目進行分析和點評。


 


其一:最精彩、刺激、水準上乘的節目。


 


    作為一台綜藝晚會,今年的《五洲同春》演出中,最精彩的節目應歸為雜技類別了。整場演出中共有三個雜技節目,包括《倒立雙人技巧》、《球技》和《滾杯》,其中《倒立雙人技巧》最受歡迎。這是一出演員的體能與極限進行抗衡的表演。兩位男演員在三角型的階梯上,不用任何保護裝置,時而單手倒立時而雙手倒立,表演一個又一個高難度動作。其中一位男演員在單手倒立時,沿著一級一級梯階由上往下,又由下向上登梯,展示出驚人的人類對抗地心引力的絕活。據說這出節目在法國和俄羅斯的國際雜技比賽中都獲得過大獎。另外兩個雜技節目《球技》和《滾杯》也相當精彩,尤其是表演《球技》的劉斯煒雙手抓著十個小球通過拋、傳、扔、接、彈等絕技,讓運動中的小球在空中勾畫成一道道漂亮的弧線,令人目不暇接。其靈巧的手法、反應及零失誤率,也讓人稱奇。


 


其二:藝術水準最高的節目


 


     由中國廣播藝術團的八位樂隊聲部的首席合奏的《阿細跳月》是當晚藝術水準最高的節目。樂曲一開始,七零後的中國著名的笛子演奏家侯長青就吹出了一個極長的不露絲毫循環呼吸痕跡的笛音。那悠揚、穩定、空穀清音般的樂音一下子抓住了聽眾的心。這首以笛子為主與揚琴、琵琶、二胡、笙等其它民族樂器交相輝映的樂曲,表現了中國西南地區少數民族的風情,樂感生動、氣氛活潑,各個不同的民樂器既有獨立的音效又有和諧之美,足以媲美西方室內樂隊的演奏,顯示出了傳統的中國民樂在合奏方麵不凡的藝術魅力。


 


其三:最令人不可思議的節目


 


    與民樂小合奏《阿細跳月》成反比,同樣由中國廣播藝術團的八位樂隊聲部首席演奏的《春江花月夜》就相當失敗。以委婉、質樸、優雅、流暢為特點的《春江花月夜》是首中國家喻戶曉的名曲。如果當晚隻是純粹的民樂合奏,觀眾也許可以從演奏員的高超技藝中,享受音樂帶給人的優美意境。但是,令人不可思議的是,演出的策劃者,居然在如此高雅的音樂中,讓九位搔首弄姿的女子在演奏員的前後來回穿梭、扭腰擺臀、翩翩起舞。這一完全令人摸不著頭腦的策劃,讓現場的觀眾不知是在聽音樂,還是在舞廳裏觀賞舞女。一首好端端《春江花月夜》幾乎變成了“青樓圓舞曲”。


 


    薑克美是中國胡琴界最優秀的演奏家之一,當晚她演奏的京胡獨奏《夜深沉》本來可以讓她盡展高超琴藝。但同樣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策劃者或者導演,竟然在鼓點的伴奏之餘,還同時用伴奏聲帶放出的渾厚樂音為其協奏。濃濃的混音和聲,雖然在形式上為薑克美的獨奏提供了一支“假”樂隊的支持,但同樣也令觀眾“真假難辯” ,實在難以欣賞薑克美真正的胡琴演奏絕技。


 


    在音樂演奏中,SOLO的弦樂曲,往往最能體現樂器的本真之美和測試演奏者技巧掌握的程度。在音樂史上,小提琴樂曲方麵,就有被稱為“小提琴聖經”的巴赫的六首小提琴獨奏曲,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隨想曲,伊薩依的小提琴獨奏曲等等。在大提琴方麵也有巴赫的大提琴獨奏曲。這些樂曲都是名垂千古的經典,很難想象有人會為了音響效果,另外為之加上鋼琴或者樂隊伴奏,更不要說用伴奏聲帶當作樂隊來濫竽充數了。也許是出於音響效果的考慮,導演在《五洲同春》中用伴奏帶來為薑克美的獨奏擔任樂隊支持,但是這樣的做法,無疑是在愚弄觀眾,也對不起薑克美精湛的琴藝,更讓高雅的國粹京劇音樂變得如同酒吧搖滾樂。


 


其四:最愚不可及的節目


 


    “節目不夠,舞來湊”,這句話是觀眾對文藝演出中,舞蹈節目過多的批評。在當晚的《五洲同春》演出有十六個節目,其中舞蹈節目占了近一半,不少舞蹈如《蓮──荷韻》、《清風》等還是沒有脫離俗套,而編排最差的舞蹈就是男女群舞《豐收夜》。憑心而論,在《五洲同春》的演出陣容中,所有演員的個人藝術功力都不弱,即使是跳群舞的演員,個人基本功和表現力也是任何海外華人藝術團體所無法相比的。但是與之不對稱的是,節目中相當一部分舞蹈的構思和編排在觀念非常陳舊、落伍。以表現農村男女慶祝豐收為主題的《豐收夜》就是一出明顯失敗的作品。舞蹈中,十幾位男女舞者,女的拿著酒壇,男的端著酒碗,在音樂中盡情舞動。女舞者不停地給男舞者倒酒,男舞者狂飲之後,東倒西歪。然後,女舞者也和男舞者一起大口喝酒,整個舞台上,隻見一群嗜酒如命的酒鬼。編導者想通過舞蹈來展現豐收的喜悅,可惜展現給觀眾的效果不是豐收的喜悅,而是喝酒的喜悅,醉酒的醜態。如果此時舞台上能出現一條“酒後嚴禁開車”的標語,那沒準還能成為宣傳“反醉駕”的文藝作品。


 


     由中國有關部門出資,不少中國優秀文藝人士組成的《五洲同春》演出團,本來可以成為一台優質的海外華人的“春晚”。可惜由於製作方和編導者老套陳舊的思路,使得這台演出雖然年年來到加拿大,卻年年沒有大突破。所以觀眾麵也越來越窄。今年的演出中,民樂合奏《阿細跳月》無疑非常出色,但這出曲目已在多倫多演出三次,其它的有豔舞相伴的《春江花月夜》和民樂配書畫的《樂府畫韻》也在去年的《五洲同春》舞台上出現過。而在《樂府畫韻》節目中出現的那位書法家也和去年是同一個人,至於他在舞台上是否寫同樣的字,人們不得而知,因為他寫什麽字,現場有一大半觀眾看不清,而主持人也沒有念給大家聽。加拿大的華人觀眾並不傻,中國廣播藝術團千裏迢迢每年來到加拿大,花了國家不少錢,卻不化大力氣準備好作品,這樣的演出每年來,究竟有何大意思?


 


     本應成為“海外春晚”優質品牌的《五洲同春》演出沒有新意思,這不是演員的問題,主要原因還在於領導和策劃者老舊的思路。什麽時候,當《五洲同春》的總策劃馮鞏和江平先生以及中國文藝部門的領導們,能夠明白這一點,那麽這台由中國“出口”的“海外春晚”也就會真正贏得觀眾、贏得市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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