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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在去食堂的路上,路過一排男工宿舍。從一間虛掩的門裏,一台老式電唱機旋轉出來的歌曲像河流一樣流淌了出來:“歌聲輕輕地蕩漾在黃昏的河麵上,暮色中的工廠閃著金光。列車飛快奔馳,窗外燈火輝煌,山楂樹下的青年在把我盼望,啊——”雖然是俄文版,但一聽那旋律,就知道是美麗的《山楂樹》。
我很納悶,這一排宿舍大部分都是幹壯工活的男人,也有幾個技術員,還有招工進廠的上海老知青。平日裏看似都漠然寡趣,甚至一顆粗糙的心割得人皮肉生疼,有誰會有這樣的心境來欣賞這一首經典呢?
這是一種私人化極強、平靜而又高雅的生活美學行為。我不知道欣賞它的主人是誰,但我知道,這優美的歌曲,不僅代表了一種生存的姿態,更是生命激揚、熱愛生活的一個標誌,是一個人在給自己的生活增加色彩。
其實我對《山楂樹》早已熟悉,那是父母一輩人喜愛的經典。我甚至還知道除了《山楂樹》,還有許多膾炙人口的前蘇聯歌曲,它的譯介者是年過半百、坐在輪椅上一個叫薛範的男人。然而,這一切在我走進工廠的那一天起,像頭發掖進工作帽裏一樣,一絲不露地掩藏起來了。
但是這半路上聽來的歌曲,卻改變了我。我不僅情緒飽滿、幹勁倍增、渾身充滿勞動創造的快樂,我還充滿激情地一分一秒一路朝著理想的未來奔跑,這難道是一首歌的定力嗎?
多年後的今天,我從朋友這裏得到了答案,那就是愛。你不愛什麽,什麽就枯萎。
你愛一首好聽的歌,愛一句溫暖的話語,愛一個真誠的微笑,愛一杯歲月釀造的美酒。當所有的愛嬗變為樂觀、向上、寬容、進取,這樣的愛便是一種鍛造。
我的愛還有很多。我的愛遠遠不止一棵白花盛開的山楂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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