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采蓮秋水畔,窄袖輕羅,暗露雙金釧。照影摘花花似麵,芳心隻共絲爭亂。雞尺溪頭風浪晚,霧重煙輕,不見來時伴。隱隱歌聲歸棹遠,離愁引著江南岸。”
十年之約。臥薪嚐膽的每一個白天,錐心入骨的每一個夜晚。這十年裏,每天陪伴我的,是這件洗盡鉛華的道袍,堂前送斷韶華的暮鍾,床前明滅如豆的青燈,和這柄拂不去心頭萬千相思情仇的拂塵。
這十年裏,魂牽夢縈,我從來都沒有一天忘記過你。今天,我來赴約了~~
可你卻躺進了這冰冷冷的棺木裏。身旁,還是這個讓我嚐盡一世孤苦風霜讓我又妒又恨的女人-何沅君。
展元,你好狠的心!你竟連這最後一麵都不肯見我,難道,難道我就真的那麽惹你嫌麽?!
二十年前的大理,我們相識於一次廟會裏。那日街上人流如鯽,你在五彩斑斕的花燈攤裏挑了一個曼陀花型的燈送我。你說,我就是這大理國裏最美的一朵曼陀花,清香而不爭芳,嬌豔而不媚俗。從此我這一顆心裏,敬慕和愛意滿滿溢溢的全都是你。這世上願得我一眼青睞的男兒縱有千千萬萬,又與我有何幹。在我眼裏,除你以外的世間男人,統統不過是濁水糞土而已。
仍記那晚,缺月掛疏桐,春意盎然的莫愁湖邊。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你吹笛,我吹笙,簫歌酬答,曲盡綢繆。笛笙和諧,流波光溢。你麵如冠玉,長身玉立,在一曲悠揚纏綿的笛聲裏訴說著千言萬語,柔情蜜意。也是在那晚,我將一針一線繡滿了女兒心事的紅花綠葉錦帕送給了你。這“綠”,取的便是與你的姓:“陸”同音;而我,就是你身旁這朵含苞的紅花。你可知道這方羅帕上紅花綠葉相偎相倚,一生一世永不分離的心意~~可是往事如風,秋月無情。那日拂塵抖處,正要取陸無雙性命之時,乍見到她脖上係著的這方羅帕,頓時讓我心頭酸楚,百感交集。你雖與她成親,卻還是藏著這塊錦帕,並留給了家人。展元,你心裏的某一個角落裏,是不是還收藏著對我的一點點真情,是不是還停放著對昔日的一絲絲眷意?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倘若沒有何沅君,你不會離棄我逃避我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不至哀痛絕望,從此憤而出家,獨守青燈。
世人都說我殺人如麻,凶殘狠毒。其實我殺的,都是那些寡悻薄義負心輕薄的無恥之徒。那些殘汙野垢不死,世間更不知道會平添多少無辜受害的纖弱女子。
世人都說我鐵石心腸,冷酷無情。可又有誰了解我午夜夢回時淚濕襟裳的淒清孤寂。又有誰知道,堅硬的貝殼裏麵,曾是一顆被溫柔的淚珠包裹的珍珠。隻是在你離開之後,我的笑魘才被冰霜凍結,我的心才生出層層的硬繭。
這一生,君雖負我,而我不負君。我手臂上的一點守宮砂,至今嬌豔欲滴,天地可鑒,日月可明。師妹是幸福的。她雖然久在古墓中不諳世事不見天日,可生平第一個碰上的就是楊過這麽一個有情有義的癡心男子,為她一往情深死心塌地,甘願陪她老死古墓無怨無悔~~而我李莫愁,徒有這一身赤練神掌,絕代風華,卻一生在情之一字上坎坷漂泊,孤苦伶仃。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倘若沒有何沅君,展元,我們或許早已經有了一個粉嫩雪白的孩兒,比黃蓉郭靖的娃娃更加可愛美麗一百倍。當我從楊過的手中搶過這個剛剛出生的嬰孩時,生平第一次體會到這樣一陣奇妙的悸動:那是想要為你孕育撫養孩子的渴望,那是一份願意拚卻自己也要保護這小小生命的母愛情深。
展元,如果那*****不離我而去,我還要玉女心經震世武功這撈子作什麽?你可知道,我一心一意想的隻是與你隱退江湖,找一處山明水秀的鄉村農舍,粗茶淡飯,舉案齊眉;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笙笛為伴,兒女成群~~
而所有的一切,終究成了我的癡人說夢。我中的這情花之毒,就算給我再多的絕情丹止得了身上的痛楚,又豈能減輕我這麽多年來相思之痛的半分半毫?!或許隻有投身到這熊熊烈焰中,才能燃盡這一切無休無止的愛恨情仇~~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
筆/唱於2007年1月23日
後記:初中時癡迷武俠小說,特別喜歡神雕俠侶。書中的李莫愁,當時隻覺得她是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近日重讀此書,才隱約悟出她背後難以言喻的心酸悲苦。
梅花三弄
紅塵自有癡情者
莫笑癡情太癡狂
若非一番寒澈骨
那得梅花撲鼻香
問世間情為何物
隻教人生死相許
看人間多少故事
最消魂梅花三弄
(白:)
"梅花一弄斷人腸"
"梅花二弄費思量"
"梅花三弄風波起"
"雲煙深處水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