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人世間還沒有任何一樣東西能比音樂更深地洞穿我心。文字也好,情感也好,都不能到達音樂所能到達之處,就是我頭腦的力量也無從抵達。
若非籍著音樂的載體,我將無從感知生命最深處有如許壯麗如許非凡的所在,美好到無法訴諸語言。
此刻,這縹緲的樂音就正將我帶入那裏。在那裏有另一個我,理念中的,了無瑕疵的,完美的我。她和我默然對視,打量我,目光挑剔而又寬和。她的眼神如此犀利,看穿我靈魂中一切的所有,美的醜的,強壯的軟弱的,高尚的邪惡的,天使和惡魔。在她麵前我赤露敞開,毫無遮攔。
可我不躲閃,也不羞慚,雖然麵前的她如此完美,如此風采卓然。我深知我隻是血肉之軀,我有我的缺憾我的極限。瑕疵是人性的表征。我之所以為人,就在於我不完全,並且,永不會完全。
但我從不曾放棄在缺陷的汪洋中苦苦掙紮,渴求出離這無邊的缺陷之海,好讓軟弱的人性浮出水麵,得以淨化,得以超然。
所以那個理念的我不能以她的完美讓我無地自容。我勇敢地直視她,以殘缺的人性麵對她近乎神性的美的莊嚴。在我們之間有深沉的理解在濯濯流淌,從我的心到她的心,從她的心到我的心,像無形的連通器,一點一滴地,有美得讓人窒息的東西流入我的心田,滲入我的存在。
惟有音樂,惟有美好的音樂,能帶我到她那裏,能讓我得見她絕美的,高貴的容顏。
那是一個紫色的,瑰麗的靈魂。經她的光彩照耀,我脫胎換骨,更加光明,更加美善。
此刻,此心如此安詳,如秋日裏無風的麥田,默默站在大地上,反射上帝金色的光彩。心中一片澄明,恬靜安詳如嬰兒,有著幹淨的皮膚,幹淨的魂魄,幹淨的心海。
我要說,我很幸福。隻要美好的音樂不曾消亡,我就會一直幸福,到生命之終點。
因為,在音樂中我曾出離缺憾,進入完美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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