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忽視 450 萬人的死亡

（新出版社，2023）

布朗大學的戰爭成本項目今年發布了一項研究，估計自 9/11 以來美國領導的戰爭已直接和間接導致目標國家 450 萬人死亡。這些國家——阿富汗、伊拉克、也門、巴基斯坦、利比亞、索馬裏和敘利亞——估計也有40-6000 萬人流離失所。這場難民危機與任何戰爭一樣具有破壞性，是二戰結束以來難民人數最多的一次。眾所周知，美國領導的全球反恐戰爭對數千萬人來說是一場災難。

當這項研究於 5 月份發布時，美國所有頂級報紙上隻有一篇報道（《華盛頓郵報》，2023 年 5 月 15 日）引起了人們對這一驚人數字的關注。《The Hill》（2023 年 5 月 16 日）和一些較小的媒體（NY1，2023年 5 月 17 日；UPI，2023年 5 月 16日）發表了有關該主題的文章，但大多數企業媒體認為不值得任何評論。完全覆蓋。

沒有對戰爭機器的嚴肅反思，沒有關於我們如何避免未來發生此類破壞的政策文件，當然也沒有呼籲戰爭策劃者為其罪行接受審判的專欄文章。

我們的媒體環境如何如此輕易地忽視這種規模的屠殺？諾曼·所羅門 (Norman Solomon) 的新書《戰爭變得隱形：美國如何隱藏其戰爭機器造成的人員傷亡》（New Press）深入探討了媒體係統，正是這種係統使可怕的戰爭機器能夠對世界造成如此嚴重的傷亡而不受懲罰。

所羅門的書試圖展示我們的機構如何對掩蓋美國戰爭的代價如此漫不經心。他挑戰了美國“新聞自由”作為權力製衡的傳統神話，並展示了媒體如何充當“政府的第四部門”。本書是對近代史上媒體瀆職行為的調查，也是對我們的媒體係統在為全世界製造殘暴外交政策同意方麵所扮演的角色的思考。

有用的受害者

所羅門瞄準的是常見的、無可爭議的假設，這些假設常常影響媒體描述衝突的方式。持續不斷的比喻，比如不斷呼籲美國“領導世界”，以及危險而常見的委婉說法，比如“國防開支”，助長了一種崇拜神話版美國的文化，而帝國的真實本質仍然被隱藏。

FAIR.org（22 年 3 月 18 日）：在烏克蘭戰爭中，美國企業媒體發現了一種“新發現的能力來報道對平民的影響——當這些平民是白人並受到美國官方敵人而不是美國的攻擊時本身。”

這種神話的一個關鍵方麵是美國媒體選擇性地報道平民受害者。有些被廣泛報道，引發報複的呼聲，而另一些則完全被忽視——這取決於攻擊者是誰。所羅門回憶起美國入侵阿富汗幾周後的一個關鍵時刻，正如《華盛頓郵報》（2001 年 10 月 31 日）報道的那樣，“更多的美國炸彈落在了居民區，對這些地方造成了損害”作為紅十字會倉庫和老年人中心。” 這些暴行的圖像引發了“對美國戰爭努力的批評”。

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 (CNN)主席沃爾特·艾薩克森 (Walter Isaacson)在給員工的一份備忘錄中宣稱，“過多關注阿富汗的傷亡或苦難似乎有悖常理”。當網絡確實報道了平民傷亡時，艾薩克森告訴《華盛頓郵報》（2001 年 10 月 31 日）， “你要確保人們理解……這是在一場給美國造成巨大痛苦的恐怖襲擊的背景下發生的。” 約翰·穆迪，福克斯新聞副總裁當時，他稱該指令“一點也不壞”，因為“美國人需要記住這一切的起因。” 該報道旨在強化美國政府崇高事業的路線，保護觀眾免受平民傷亡的影響，並在播出時為這些報道辯護。

媒體對平民苦難的權宜之計一直持續到今天。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期間，平民傷亡支持而不是阻礙了媒體想要傳達的信息，因此報道發生了逆轉（FAIR.org，3/18/22）。所羅門寫道：“按照任何一致的標準，自 2001 年秋天以來，美軍給如此多的平民帶來的恐怖，對受害者來說並不比俄羅斯在烏克蘭所做的事情更可怕。” 盡管如此，媒體對烏克蘭的報道“對俄羅斯的屠殺比對美國的屠殺更加直接、生動、廣泛和憤怒”。

2022 年 4 月，《紐約時報》在頭版發表了 14 篇有關俄羅斯軍事進攻造成平民傷亡的報道。在美國入侵伊拉克後的相當時期內，隻有一篇關於美國襲擊中平民受害者的頭版報道（FAIR.org，6/9/22）。

媒體邊界

當前新聞媒體對全球反恐戰爭的糟糕報道籠罩著當前的討論。所羅門用伊拉克的例子來展示我們媒體係統的界限，無論是自上而下的還是自我強加的。

通過社會過濾，最終為精英機構報道戰爭的記者往往已經內化了為帝國辯護的假設。記者裏斯·埃利希（《目標伊拉克》、《所羅門和埃利希》）回憶道，他“在伊拉克遇到的外國記者沒有一個不同意美國和英國有權用武力推翻伊拉克政府的觀點”。這種選擇偏見清楚地反映在西方對戰爭的默許報道中。

阿什莉·班菲爾德 (Ashleigh Banfield) ( 2003 年 4 月 24 日)：“新聞和報道之間存在巨大差異，獲得訪問權限並不意味著您了解了故事。”

其他時候，界限可以被嚴格地、公開地強化，就像年輕記者阿什利·班菲爾德的例子一樣。班菲爾德是一位登上有線電視新聞高度的記者。班菲爾德是一位冉冉升起的新星，她在NBC的職業生涯在 2003 年 4 月發表演講後陷入困境，嚴厲批評媒體掩蓋伊拉克戰爭的殘酷現實。她在堪薩斯州立大學告訴觀眾：

你沒看到什麽？你沒有看到那些子彈落在哪裏。你沒有看到迫擊炮落地時發生了什麽……這場戰爭完全排除了一些恐怖。

班菲爾德說，電視對戰爭的報道是“一幅光輝燦爛的畫麵，吸引了很多人觀看，也讓很多廣告商興奮不已”。

NBC宣布“對她的言論深感失望和不安”。對她的懲罰是迅速而嚴厲的：

我已經十個月沒有辦公室了。沒有電話，沒有電腦…… 最終十個月後，我得到了一間帶磁帶櫃的辦公室……。信息非常清楚。

這個消息不僅僅針對班菲爾德。記者們不禁密切關注著這一對自己的毀滅。如果他們超出了企業媒體所有者設定的不言而喻的界限，他們可能會遭遇班菲爾德的命運，甚至更糟。

接受永遠的戰爭

甚至戰爭批評家也稱讚美國軍方“更加人性化”（《紐約時報》，21 年 9 月 3 日）。

截至 2021 年，最後一批士兵撤離阿富汗，鞏固了被稱為“地平線之外”的美國戰爭新時代。這是指美國在世界各地仍然擁有的數百個軍事基地不斷進行高科技、“較低強度”的屠殺。

美國無人機戰爭一直是數百萬人恐懼的根源。但是，正如所羅門指出的那樣，“遠程殺戮係統得到了記者、製片人和編輯的大力幫助，他們繞過了美國武器另一端的大屠殺。” 他們提供幫助的一個明確方式是認可並重申美國的空中暗殺行動是一種新形式的“人道戰爭”這一觀點。

即使是一些對此類戰爭更有思想的批評者也會陷入語言陷阱，從而將其真正造成的損失降到最低。耶魯大學曆史學家塞繆爾·莫恩 (Samuel Moyn) 在《紐約時報》的一篇專欄文章 (21 年 9 月 3 日) 中將這一趨勢描述為“令人不安”，他寫道，“美國在過去 20 年裏……給世界的遺產”是一種“無盡的、人道的” 。一種“反恐交戰”形式，其中“人權觀察組織審查是否違反戰爭法……軍事律師幫助挑選目標”。莫恩擔心“更加人道的戰爭會成為日益幹涉主義的外交政策的伴隨”，但他似乎忽略了將一項殺害數百萬無辜者的戰略稱為“人道”的諷刺意味。

莫恩似乎部分意識到“人道”戰爭更多的是重塑而不是克製，但他堅持認為“我們戰爭的人性得到改善”既“表麵上也是真實的”。提及“人道”戰爭應該像林登·約翰遜 (Lyndon Johnson ) 1966 年關於前往越南的士兵的聲明一樣空洞：“在我們漫長的曆史中，沒有哪支美國軍隊如此富有同情心。”

說真話的風險

雅各賓( 8/21 ) 指出，“《間諜法》對為敵對外國政府竊取信息的間諜和與媒體、記者甚至公眾分享公共利益信息的政府雇員沒有區別。”

與保護帝國免受任何清算的媒體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所羅門強調了那些冒著風險向世界展示這場獨立的機械化戰爭真相的人們。他與Cian Westmoreland進行了交談，後者“悲傷地談到了他因利用無人機襲擊殺死 200 多人而受到的讚揚”。布蘭登·布萊恩特感歎整個係統的設計“沒有人對所發生的事情負責”。希瑟·萊恩鮑 (Heather Linebaugh)講述了她和她的同事如何“總是懷疑我們是否殺了正確的人”。

其中一位英雄是丹尼爾·黑爾 (Daniel Hale)，他至今仍在獄中，因為他泄露的信息表明，在 2012 年的五個月內，阿富汗無人機襲擊中喪生的人中有 90% 不是預定目標。所羅門引用了黑爾感人的信，解釋說他泄露了這些信息，以便“有一天我可以謙虛地請求原諒”。

其他舉報人也因他們的勇敢行為而遭受了巨大的痛苦。2010年，陸軍情報分析師切爾西·曼寧泄露了臭名昭著的“附帶謀殺”視頻，顯示美軍使用阿帕奇直升機槍殺了伊拉克的十幾名平民。死者包括兩名路透社員工。由於泄露視頻和其他文件，曼寧在監獄裏度過了七年，其中大部分時間都被單獨監禁。2019 年，曼寧因拒絕出庭作證指控她的文件的出版者朱利安·阿桑奇 ( Julian Assange)，又在監獄裏呆了一年。阿桑奇本人被監禁在英國，麵臨被引渡到美國，麵臨與揭露美國戰爭罪行有關的指控。

這些告密者和說真話的人隻存在於公共話語的邊緣。當美國對阿富汗長達20年的占領因又一次“無意”的無人機襲擊十名平民而結束時，這些告密者的話早已從公眾的腦海中消失了。當五角大樓澄清自己沒有任何不當行為時，媒體聳聳肩，就像他們以前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所羅門寫道，在這種所謂的自由媒體中，“局外人無法與鼓聲競爭。”

當布朗大學的戰爭成本項目發布對美國 9/11 戰爭後死亡人數的估計時，美國媒體幾乎沒有發表任何言論，這並不奇怪。他們確保美國 450 萬受害者幾乎沒有出現在公眾意識中，因為他們將觀眾的注意力轉移到美國在烏克蘭的另一項崇高事業上。《戰爭變得隱形》揭露了美國戰爭機器繼續前進的體係的核心，而困惑和被誤導的公眾的阻力最小。

（穀歌翻譯：How to Ignore 4.5 Million Death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