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四章:晚來的春天
## 二零二二年二月八日
春節過後第一天。
李明發來信息:"Claire,你還好嗎?"
手機在桌上亮了一下。
我盯著這幾個字。小心翼翼的。
自從那個失敗的夜晚,他像消失了一樣。太極課不來了。信息也斷了。
"還好。"我回複。
等了很久,才看到他在打字。刪了又打,打了又刪。
"我想見你。"最後發來這幾個字,"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想起那晚他哭的樣子。五十多歲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
"我們約個時間聊聊吧。"我主動提議。
他沒有再問下去。隻是看著我。
"李明。"
"連鋼琴大師都有彈錯的時候。"
他沒有說話。隻是瞳孔縮了縮。
"那你就是我的鋼琴。"我在那家咖啡館裏,手覆在他手背上,"五十五歲才開始學琴,不丟人。"
下午兩點。他瘦了。眼圈有點黑。
一坐下就開始道歉:"對不起,那天晚上..."
"你讓我失望了嗎?"我打斷他。
"你沒有讓我失望。從來沒有。"
"可是我..."他低下頭,"我連做個男人都做不到。"
我伸手覆蓋在他的手上。
"李明,看著我。"
他抬起頭,眼中有種脆弱的痛苦。
"你覺得男人的價值隻在於那幾分鍾嗎?"
"不是...但是..."
"那你覺得我跟你在一起,隻是為了那個嗎?"
他愣住了。
"如果是那樣,我去酒吧隨便找個年輕人不就行了?我為什麽要選擇你?"
他不說話了,但我能看出他在思考。
"我選擇你,是因為你的善良,你的真誠,你的細膩。是因為你會記得我不愛吃辣,會擔心我感冒,會在我失落時給我安慰。"
他的手指動了動。
"身體的結合隻是一部分,不是全部。而且,那天晚上的失敗,不是因為你不行,是因為你太緊張了。"
他的聲音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真的。李明,你需要放鬆。需要對自己有信心。"
他沒有再問下次怎麽辦。隻是點點頭。
"有的是時間。"我說。
## 二零二二年二月十五日
今天陳同又要出差。這次是去芝加哥,要待三天。
"你一個人在家可以嗎?"他問。
"當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笑了笑,拖著行李箱出門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心裏湧起一種複雜的感覺。我們的婚姻就像兩條平行線,各自有各自的軌道,偶爾在某個點相遇,然後又各自前行。
陳同的車在車庫裏轟了一聲。
然後安靜。
我給李明發信息:"下午有空嗎?"
他秒回:"有!"
"來我家。"我打字,刪掉,重新打,"我做糖醋排骨。"
發出去後心跳得厲害。邀請他來家裏。意味著什麽,我們都知道。
下午一點,我開始準備。先是收拾房間,換了床單被套,然後去廚房準備食材。糖醋排骨是他最愛吃的菜,上次我提過一句,他就記住了。
兩點半,門鈴響了。我開門,看到李明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束花。
"給你的。"他說,有些緊張。
是一束白玫瑰,很簡單,但很用心。
"謝謝。進來吧。"
他走進客廳,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這是他第一次來我家,這個我和陳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你家很溫馨。"
"坐吧。我去插花。"
在廚房插花的時候,我能聽到他在客廳裏的細微動靜。他應該很緊張,在這個不屬於他的空間裏。
"需要幫忙嗎?"他走到廚房門口問。
"不用,你坐著就好。馬上就好。"
香味慢慢彌漫開來。我看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
"好香。"
"還有十分鍾。我們先喝點茶。"
我泡了一壺烏龍茶,我們坐在客廳裏。他顯然還是很緊張,端茶杯的手都有些顫抖。
"李明。這裏就是我的家。很普通的家。你不用這麽緊張。"
"我知道。但是...這裏有你的生活痕跡。讓我覺得更接近真實的你。"
我環顧四周,這個客廳裏確實有我的痕跡:書架上的中文小說,茶幾上的蘭花,牆上我和小傑的合影。
"那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一個溫柔的女人。一個會照顧家人,會把生活過得很精致的女人。"
"隻是這些嗎?"
"還有..."他停頓了一下,"還有一個寂寞的女人。"
這句話讓我愣住了。
"為什麽這樣說?"
"因為這些照片。"他指向牆上的照片,"都是你和兒子的,沒有夫妻合影。"
他觀察得很仔細。確實,客廳裏的照片大部分是我和小傑的,很少有我和陳同的合影。
"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你們的關係。表麵和諧,但缺少親密。"
這種敏銳讓我有些意外。李明比我想象的要細膩得多。
"你很敏銳。"
"因為我也經曆過。離婚前的幾年,我和美華也是這樣。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心的距離越來越遠。"
我們陷入了沉默。這種坦誠的交流,讓我們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排骨好了。你來嚐嚐。"
餐桌上,他吃得很認真,每一口都細細品味。
"太好吃了。比餐廳的還要好。"
"喜歡就多吃點。"我給他夾菜。
這種為人夾菜的動作,在我們家已經很少見了。陳同習慣了各自為政,很少有這種親密的小動作。
"Claire。"他突然放下筷子。
"怎麽了?"
"謝謝你。不隻是今天的飯菜,是...是一切。"
"不用謝。我們是朋友。"
"隻是朋友嗎?"
我知道他想要什麽答案。
"李明..."
"我知道上次我讓你失望了。但是Claire,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不隻是身體上,是心靈上的。"
看著他真誠的眼神。
"那你還在擔心什麽?"
"我擔心...我擔心再次失敗。"
"如果我說不會呢?"
"你怎麽知道不會?"
"因為這次,我來主導。你隻需要相信我。"
他的呼吸慢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願意,今天下午我們可以試試。但這次,一切按我的節奏來。"
他點點頭,眼中有期待,也有緊張。
"但是有個條件。你必須完全放鬆。不要想任何事情,不要有任何壓力。就把自己交給我。"
"我可以嗎?我怕又..."
"不會的。"我站起來,伸手拉他,"相信我。"
他握住我的手,手心有些濕潤,但很溫暖。
"好。我相信你。"
慢慢走向樓上的客房。我不想在我和陳同的臥室,那裏不屬於這份感情。
## 二零二二年二月十五日 下午
客房裏陽光很好,窗簾半拉著,光線溫柔而暖人。我讓李明坐在床邊,自己在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現在,我們不急。先聊聊天。"
"聊什麽?"
"聊聊你。告訴我你最快樂的時光。"
這個問題讓他愣了一下,然後陷入了回憶。
"最快樂的時光...應該是小宇小時候。那時候美華還在讀研究生,我負責接送孩子。每天下午去幼兒園接他,他會跑過來抱我的腿,叫'爸爸'。"
說到這裏,他的眼神變得溫柔。
"然後呢?"
"然後我們會去公園玩。他特別喜歡蕩秋千,每次都要我推他。他坐在秋千上,咯咯地笑,那種笑聲...現在想起來,那可能是我人生中最純粹的快樂。"
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他的緊張在逐漸消散。
"那你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現在?"他看著我,"現在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好好愛你。"
這句話說得很自然,沒有之前的緊張和生硬。
"那就來愛我吧。"我站起來,慢慢走向他。
他抬頭看我,眼神裏的緊張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柔的渴望。
我站在他麵前,輕撫他的臉。
"現在,忘記所有的顧慮。隻想著此刻,隻想著我們。"
他點點頭,伸手環抱我的腰。這個動作很自然,沒有之前的僵硬。
我輕吻他的額頭,然後是眼睛,鼻尖,最後是嘴唇。這個吻很輕,很溫柔,像羽毛一樣。
"感覺怎麽樣?"
"很好。"他的聲音有些啞,"很放鬆。"
"那就繼續。"我開始慢慢解他的襯衫扣子。
這次他沒有緊張地阻止我,而是靜靜地讓我為他寬衣。我的動作很慢很輕,像是在進行一個神聖的儀式。
當我脫去他的襯衫時,陽光灑在他的胸膛上。他的皮膚有些蒼白,但很幹淨。
"你很好看。"我的手輕撫過他的胸膛。
"Claire..."他輕聲叫我的名字。
"嗯?"
"我想脫掉你的衣服。可以嗎?"
"當然可以。"
他的手開始為我解衣,動作雖然還是有些生疏,但比上次自然了很多。我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投入的專注。
米色的上衣滑了下來。
李明的呼吸停了。
"Claire..."
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什麽。
我看著他的眼神。那種傻愣愣的驚豔。
五十五歲了,還能讓男人這樣看著。
"好看?"
他點頭。臉紅了。
十八歲男孩那種紅法。
"來。"我拉著他躺在床上。
我的手在他身上。
胸膛。
然後往下。
感覺到了。
在我掌心裏慢慢醒來。
心跳了一下。真的有反應了。
"Claire..."他瞪大眼睛看我。
"噓。"我吻他,"看,我的鋼琴醒了。"
我繼續愛撫著他,動作很輕很慢。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我的觸摸下逐漸蘇醒。
"放鬆。"我在他耳邊輕聲說,"交給我。"
他閉上眼睛,身體完全放鬆在我的引導下。我能感受到他的信任,那種完全的交付。
我的吻從他的唇移到脖子,再到胸膛。每一個吻都很輕很溫柔,像是在喚醒沉睡的感官。
"我想。"他輕聲說。
"我也想。但我們慢慢來。"
"這裏。"我引導著他的手,"輕一點。"
"這樣嗎?"
"對,就是這樣。"
他慢慢找到了節奏。我能感覺到他的自信在回歸,那種身為男人的尊嚴在複蘇。
當我們終於結合時,他的呼吸停了。
"我...我真的..."
他的聲音在抖。不敢相信。
我感覺到他身體裏的力量。不再是那個失敗的夜晚。他找回來了。
"李明。"
他開始動。很小心。很慢。像怕弄壞什麽珍貴的東西。
"這樣?"他在我耳邊問。
"嗯。"我的聲音有些啞,"很好。"
"我感覺到你了。"
聲音裏有種說不出的滿足。
"我也是。"聲音啞了。
那種感覺在身體裏聚集。像春雨。一點點滲進幹涸的土地。
"Claire..."
他的動作有力了。有自信了。
"我快..."我聽見自己說。
"一起。"
"我以為我再也不行了。我以為我永遠都不行了。"
"現在你知道了。你很好,你一直都很好。"
我們擁抱著。窗外的陽光慢慢西斜。
"Claire。"他輕聲說。
"嗯?" 我在他耳邊輕聲說,"李明,我們成功了。"
## 二零二二年二月十五日 黃昏
我們就這樣抱著,誰也不想動。
外麵的陽光慢慢變成了金黃色,透過窗簾灑在我們身上。我能感受到李明的心跳,平穩而有力。
"我做夢都沒想到。五十五歲了,還能有這樣的感覺。"
"什麽感覺?"
"完整的感覺。從身體到心靈,都很完整。"
我理解這種感覺。在剛才的半個小時裏,我不是王太太,不是小傑的媽媽,就是Claire。一個被愛著的女人。
"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他轉過頭看我。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表情。
"李明,你知道嗎?今天下午,我覺得自己還年輕。"我輕撫他的臉。
這句話讓他笑了。
"五十五歲的少女。那我就是五十五歲的少年。"
我們都笑了。
"Claire。"他突然認真起來。
"我們的關係很複雜嗎?"
"正因為複雜,才珍貴。李明,簡單的東西往往不值得珍惜。"
這句話讓他沉思。
"那你覺得我們以後會怎樣?"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此刻。"
"此刻就夠了嗎?"
"對於五十五歲的人來說。此刻就是永恒。"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Claire,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今天下午,我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不隻是身體,是整個人。"
"我也是。"
"所以。不管以後怎樣,我都會感謝今天。感謝你給了我重新做人的機會。"
這句話讓我心裏一暖。重新做人,這個詞用得很準確。今天下午,我們都重新做了一次人。
"在想什麽?"
"沒有什麽。隻是覺得...覺得自己很幸運。"
我看著他。
"李明。"
"嗯?"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如果時間能夠停止。你希望停在什麽時候?"
他想了想。
"就是現在。就停在這個時刻。夕陽西下,我們擁抱在一起。"
"我也是。"
他沒有再問是不是真的。隻是看著我。
"如果上帝給我一個機會,讓我選擇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刻,我會選擇今天下午。"
他的呼吸又停了一下。
"Claire...我..."
"噓。"我輕吻他的唇,"不要說話。讓我們繼續享受這個美好的時刻。"
## 二零二二年二月十五日 夜
七點鍾,我們不得不起床。
李明幫我整理床鋪,動作很輕很小心,仿佛在處理一件珍貴的藝術品。
"今天謝謝你。不隻是下午的美好,是...是你對我的耐心和理解。"
"李明。"我停下手裏的動作,認真地看著他,"你要記住今天的感覺。記住你是個完整的男人,一個值得被愛的男人。"
"我會記住的。一輩子都會記住。"
"而且。今天的成功,不是因為我的引導,是因為你的信任。是因為你願意放下所有的防備,把自己交給我。"
"你說得對。信任比技巧更重要。"
"所以下次。你不用再緊張了。你已經證明了自己。"
他停下手裏的動作。
"如果有下次的話。"我說,然後在他失望的表情出現之前補充,"當然會有下次。隻要我們都願意。"
這句話讓他鬆了一口氣。
"Claire,我想問你。在你的心裏,我和...和他有什麽不同?"
我知道他說的"他"是指Tim。這個問題讓我沉思了一會兒。
"Tim給我的是激情。而你給我的是溫情。"
"溫情比激情差嗎?"他有些不安地問。
"不。激情像煙花,美麗但短暫。溫情像春雨,綿長而滋潤。"
"那你更喜歡哪一種?"
"李明。五十五歲的我,更需要溫情。"
樓下,我為他準備了簡單的晚餐。雖然剛才我們已經很親密了,但現在坐在餐桌前,還是有一種新婚夫婦的羞澀。
"今天的排骨真的很好吃。"
"那以後我經常給你做。"我說,然後意識到這句話的暗示,臉紅了。
"以後。Claire,我們真的會有以後嗎?"
"會的。隻要我們都小心,都珍惜。"
"我會的。我會珍惜我們之間的每一刻。"
八點半,他準備離開了。我送他到門口。
"今天...真的很好。"
"對我來說也是。"
這句話讓我心裏一暖。
"那你也教會了我一件事。"
"什麽事?"
"你讓我知道,我依然可以很性感,很有魅力。"
這句話讓他笑了。
"我們互相治愈了。"
"是的。互相治愈。"
他輕吻了一下我的額頭,然後走向自己的車。
我站在門口,看著他的車燈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屋裏,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身體還記得他的溫度。
這個下午。
不因為技巧,而因為理解。不因為激情。
手機響了,是他發來的信息:"Claire,今天。謝謝你。"
我回複:"我也是。不要說謝謝,我們不需要感謝。"
"那需要什麽?"他問。
"需要珍惜。需要小心地守護。"
"我會的。我會用生命去守護。"
放下手機,我走到窗前,看著外麵的夜空。今天是個轉折點,不隻是對李明,對我也是。
## 二零二二年二月十六日
今天早上醒來,身體還記得昨天下午。
我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腦海裏回放著昨天的每一個細節。李明的緊張,他的放鬆,他的喜悅,他的眼淚。
還有我自己的感受。那種被需要的滿足,那種能夠治愈他人的成就感,那種重新找回女性魅力的自信。
這些感受交織在一起,讓我對自己有了新的認識。
原來我不隻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我還是一個女人,一個有能力愛人和被愛的女人。
陳同今天中午回來。
"出差怎麽樣?"
"還行。項目基本解決了。你這兩天怎麽樣?"
"很好。很平靜。"
他點點頭,沒有多問。這就是我們的相處模式,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偶爾交匯,更多時候是平行。
看著他疲憊的樣子,我心裏沒有愧疚,隻有一種淡淡的感慨。二十多年的婚姻,我們已經從激情走向了平淡,從相愛走向了習慣。
這沒有錯,但也沒有對。
隻是生活的一種狀態。
下午,李明發來信息:"今天天氣很好,想起昨天的陽光。"
我知道他在暗指什麽。
"是的。很美好的陽光。"
"什麽時候還能享受這樣的陽光?"
"很快。太陽每天都會升起。"
這種隱晦的交流,讓我們都很滿足。我們有了自己的暗語,自己的秘密。
這種秘密的分享,讓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快樂。
不是因為背叛的刺激,而是因為被理解的滿足。
李明理解我,就像我理解他一樣。
這種理解,比任何事情都要珍貴。
晚上,陳同問我:"最近氣色不錯,是不是身體好了很多?"
"可能是春天到了。人也跟著有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