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

因為他 

曾華 寫於二零二二年一月

短篇小說 

（一）

昨夜的夢，讓我醒來又想睡去，因為夢裏的故事還在進行著，我完全陷入其中。

夢開始的地方，把我帶到許多年前的一天。那是我的高中時代，一生都想忘掉的記憶，夢卻把它活靈活現地扯開，讓我無法回避。

暑假剛過，開學第一天，我擠在人群裏，查看牆上的新分班同學名單，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高一八班。

趁老師還沒來之前，同學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打打鬧鬧嘻嘻哈哈，我選了最後一排靠窗戶的位子坐下來，心神不定地張望著教室裏的同學，在尋找認識的人。

有幾個以前初中班的同學，好像一個我的好朋友都沒有，有點掃興，這是誰做主分的班呢，好好的年級十個班，為什麽非得打亂重新組合，好不容易玩到一起的朋友又被無故分開，我一臉的不高興。

“張小莉，你也分到這個班了？“有人在叫我，抬頭一看，哦，是王佳，我初中班好朋友李霜的鄰居，偶爾有交集。

說著說著王佳向我走來，順勢坐在我旁邊，嘴裏嘮嗑著“哎呀，怎麽把人分到這兒，幸好認識你，我倆就同桌吧，你成績好，以後考試的時候多關照一下哈！“。

我一頭霧水，心裏想，這人怎麽這樣？也太直白了一點吧。上課鈴響了，同學們陸續找位子坐下來。

這班主任老師真的很隨和，看到大家坐定後說“同學們好，歡迎來到這個新的大家庭。本來打算分配坐位，臨時一想，算了，就按你們自己選的位子坐吧，一定是認識或要好的朋友才會自然坐在一起。“

就這樣，我與王佳偶然地連在了一起。慢慢地我們還真的成了好朋友，漸漸改變了一些以前對她的印象和偏見。

對於我這種在知識分子家庭長大的女孩子來說，文靜含蓄是本分，除了喜歡看小說之外，愛好不多，性格有點多愁善感，父母上班比較忙，回家後還要看書寫文章什麽的，少有與我聊天，對我要求很嚴，所以我比較自覺，懂事乖巧，也比較獨立，不太容易把心裏話說出來，而善解人意的一麵成了同學們愛傾訴的對象。

王佳出生於軍人家庭，在部隊大院長大，從小嬌生慣養，小姐脾氣不小，說話直來直去，是學校排球隊的主力，黝黑的皮膚，長得很健美，以前覺得她很高傲，與我這種白白靜靜的小書蟲差別太大，不在一個頻道上，所以不太願意與她交往。

同桌以後，發現她的優點其實滿多的，心地善良，對人熱情，耿直，沒心沒肺，可能是因為我是一個傾聽者吧，她喜歡給我講她的故事，她們大院裏的故事，排球隊的故事，她的信任讓我慚愧自責，以前的偏見都消失不見，我喜歡上她了，我的性格也變得開朗活潑許多。

她是女生班長，我是學習委員，受我的影響，她也改變了以前對學習不上心的缺點，對我很尊重，特別喜歡聽我給她講書裏的故事。

生活平淡而快樂著，直到他的出現。他叫劉勁，是我們班上了半年後的一個插班生。我曾聽說過這個名字，沒見過人。他與王佳是在一個大院一起長大的。他們小學是同班同學，中學的時候，劉勁被省青少年藍球隊招去做專業運動員，最近因為訓練時受傷，一時半會回不了球場。為了避免學習受到太多的影響，家長決定讓他回到學校繼續讀書。

為什麽會選到我們班呢，我想可能天知道一半，他知道一半吧。

他被安排坐在我和王佳的旁邊一個桌子。由於缺課太多，他上課很認真，也很吃力，時不時的歎息聲，讓我忍不住轉頭繞過王佳去看他一眼。這一看不打緊，每次轉頭看過去，都發現王佳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看。

唉呀，這王佳怎麽了？好像話也少了，問她什麽事兒，她就老是嗯呀嗯的，半天嗯不出個名堂。

出於莫名的好奇，我開始仔細觀察他倆，觀察來觀察去，他們也沒什麽太多的互動，不過我到是發現他長得好帥好帥哦，陽光挺撥，除了歎息聲讓人有點煩，其他的都是優點。

有一次正好與他四目相對，我自己心虛地把眼睛移開，好像第一次有些心慌意亂的感覺。不會吧，我在心裏問自己，明明知道他是王佳暗戀的男孩子。哦，不對，說不定是王佳正在談戀愛的對象呢，前幾天王佳不留神說漏嘴，他倆偷偷約著一起去看了一場電影，差點被班上的一位同學撞到，王佳說好險了。

這是什麽情況，他故意選擇到我們班，是因為他的心上人王佳在這兒。明白，明白了。也是的，有什麽奇怪呢？他們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倆都是天生的一對，我在這裏心跳加速個什麽呢？

想明白了，我的心一下子安靜下來，沒我的事兒。說實話，我那個時候情竇還沒初開，懵懵懂懂的，心裏著實暗暗為他倆高興，他倆太般配了，況且王佳還是我的知心朋友，我才不會嫉妒恨嘞。

話說這王佳，真的陷入熱戀之中，終於忍不住內心的喜悅，一個星期六的下午，學校搞大掃除，正好我倆分配擦教室窗子的玻璃，一邊幹活一邊聊天，她給我講了他倆的故事。

他們大院分前院後院，劉勁家在前院，王佳和我以前的好朋友李霜住後院，大概就是因為他們父母的官職不同，住前院的沒有住後院的職位高，外麵的人是看不出來的。其中又分文職幹部和行政官員，好像聽說李霜的父親官最大，具體怎麽個大法，我也一直搞不清楚。

雖然李霜上高中與我不在一個班，畢竟以前是好朋友，在學校裏見到還是會很開心地打招呼，聊聊天。記得一次聊天的時候，李霜突然冒出一句“你怎麽會與王佳成了好朋友呢？你倆根本不是一類人！“我當時也沒多想，淡淡回了一句“她人挺好的！“。

王佳說李霜的父親是她父親的上司，她們的家又是樓上樓下，從小一起玩兒，隻是王佳的爸爸有告訴她，什麽事兒都要讓著李霜一點。以前不知道為什麽，後來長大一些才明白，大人們之間的關係有時候很微妙，所以她倆的關係也沒有小時候那麽好了。

我呢，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偏偏就交上了這倆個好朋友，左耳是這個的話，右耳又是吹那個的風。中間還冒出來一個劉勁，劉勁的父親又是王佳父親的下屬。好在我不是他們一個院子裏的，不太關心他們複雜的關係。

硬是要與王佳比較的話，我到是回想起來李霜好像要霸道些，因為當初是我們初中班裏的團支部書記，對我不錯，但有時候凶別的同學的時候，有些盛氣臨人的樣子。

其實對小孩子來說，父母的官職並沒有那麽重要，問題就出現在當王佳發現李霜也喜歡上了劉勁的時候，一切都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清楚記得那個下午，王佳幸福快樂的模樣，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悅，悄悄地告訴我她的初戀是怎麽開始的。

（二）

我一邊聽，一邊在心裏默默地描繪著一幅幅場景。王佳說，她其實暗地裏喜歡劉勁很長時間了，劉勁平時比較嚴肅，一般來說很少與女生講話，讓人有一種神秘又穩重的感覺。所以從來都不敢在他麵前有什麽感情上的流露，雙方都裝著不屑一顧。

這是王佳的講述：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放學回來，路過劉勁家，我下意識地向他家的方向看過去，他有個習慣就是把書包掛在進門處左邊的牆上，每次路過這兒我都會看一看，如果他的書包在那裏，心裏就踏實一點，說明他已經回來了。

那天我看過去的時候，趕上他伸手抓起書包，估計是準備做作業，抬頭正好與我的眼睛相遇，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害羞地轉過頭急匆匆地往家走去，心髒蹦蹦噠噠一陣亂跳，頭腦也發暈，掏鑰匙的手不停地發抖，像做賊似的，溜進家，關上門，頭上冒著汗，嘿，幸虧家裏沒有人。

我放下書包，出了一口冷氣，心想，今天怎麽這麽倒黴呀。如果他發現我對他有那種“意思“，他又對我沒感覺，以後怎麽相處呢？他會不會把我想的很壞？

我滿腦子都是壞的猜疑，心情遭透了。本來暗戀一個人，雖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澀滋味，但畢竟屬於我自己的小天地，可以有無數的幻想。這一旦被發現，以後哪裏還有心思去幻想呢？

正在懊悔自責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我在想這是誰呀，偏偏要在這個時候來敲門，不理！我心裏還在生著氣。

雖說如此，還是忍不住好奇，透過窗簾，我看到劉勁的身影。是他？奇怪，他來幹什麽？來批評我？不對，是不是來找我說他也喜歡我？不會吧，平時也沒看出來什麽蛛絲馬跡。我猶豫不安，不知道是開門還是不開門。“王佳，是我，我是劉勁！“，聽到他的聲音，我心頭一陣熱浪滾滾，管他的，是禍是福躲也躲不過。我打開了門，盡力掩飾內心的激動，假裝鎮靜地問他“哦，是你呀，有什麽事兒嗎？“ 眼睛也不看著他，你說人有時候真的很假。

這時候的劉勁顯得有些不自在，一改平時的正兒把經，輕聲細語地說道“你有空嗎？我有幾道作業想你幫我做一下“，他看著我，眼神那麽堅定，我正在極力恢複平靜，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停盹一會兒，他又說“你知道我缺了許多課，我想盡快把它們趕上，如果你有事兒，就算了。“

“不，不，不！我，我沒事兒，可以呀，我也正準備做作業，那你進來吧！“，我語無輪次地說著，把他帶到我的房間書桌前，自己去廚房搬了一個凳子坐下來。

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單獨與他相處，我的頭一遍空白，心裏又是一陣狂喜。“他這是個什麽意思呢？為什麽要找我補習作業，難道他不知道我也是個二百五，學習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我在心裏嘀咕著，“難道是他也暗戀我，故意找借口來接近我？天下有這麽好的好事兒？餡餅直接掉在我的嘴裏？“，我一陣胡思亂想。

他到是很會裝，一直埋頭在寫作業，問問題的時候，頭也不抬，讓我摸不透。倆人就這麽幹巴巴地坐在一起寫作業，我的內心充滿了甜蜜，終於有機會與我的心上人兒一起，哪怕隻是寫作業，也是不敢夢想的事兒。我像一個乖乖女似的，小心翼翼地，暗暗享受著這樣的時刻，生怕打斷了，生怕他離開了。

時間慢長又快捷，我隻想鍾停下來。正當我心慌意亂的時候，不小心手上的筆掉在地上，我彎身去撿，碰到了他的頭，他也正去幫我撿筆。我倆都楞住了，像是觸了電，一股熱流湧上心頭，我們對視了一眼，他那深邃熾熱的眼神，把我融化了。

我急忙說了一句“謝謝！“，倆人都有些不知所措，正好趕上我弟弟放學回家，劉勁起身說，“那我回去了，以後有時間再找你幫我補習功課吧，謝謝你了！“。

那一夜我失眠了，滿腦子都是他，那溫柔的眼神。我戀愛了，我在反複問自己，又不像，我又否定了，他又沒有說什麽，猜不透他的心思。不過，有一點讓我安心的是，看來至少他不反感我，沒有對我下午的臉紅心兒跳的舉動有什麽負麵反應。

第二天上學，倆人像什麽事兒都沒有發生一樣。不過，我的人生從此已經改變了，我人坐在教室，心裏全部都是他的身影，剛好他的座位又在我旁邊，中間隻有一個過道，他的存在，分分秒秒都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一刻都不安寧。

接下來會是什麽呢？ 我做了無數的猜想，這算不算我們的開頭，千萬不要隻有開頭沒有結尾吧？我在等待，等待著什麽事發生。

一天天過去，一個個星期過去了，我倍受煎熬，這該死的劉勁怎麽就沒動靜呢？害得我這些日子，灰心喪氣的，飯菜都不香，最可怕的是，沒有了幻想，沒有，一點兒都沒有，反而是惡夢連連。

唉，小莉你說一個人怎麽這麽脆弱呀，我這情竇剛發芽，就被搞得這樣子，這真的戀愛了，又失戀了，一來二去還不知道會把人折騰成什麽樣子。

你說也是，倆個人的感情，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再怎麽一相情願，別人不喜歡，我又能怎麽樣呢？

正在我萬念俱灰的時候，一天下午，快放學了，大家都陸續站起來收拾書包，突然，劉勁伸出手臂，往我的書包裏塞了一個東西，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我不由自主地左看右看，想知道有沒有其他同學看見到這一幕。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留下我一陣驚慌，會是什麽東西呢？我的心跳驟然加速，想看又不敢看，還是回家再說吧。一路小跑，是情書嗎？喜悅湧上心頭。還是他察覺到我近期的變化，讓我別再胡思亂想的提醒？又是一陣憂傷。

回到家，直接走進臥室，把門栓拉上，心驚肉跳地打開書包，戰戰兢兢地搜尋著那個東西。找到了，一張白紙，急切地打開，是電影票，一張電影票。

我又激動又失望，激動得是終於等來他的反應，約我去看電影，啊，多麽浪漫呀！失望的是，怎麽一個字都沒有寫呢？

不管怎樣，我還是高興得心花怒放，萬般期待著看電影的日子。

（三）

那一天終於來到了，我早早來到了電影院門口，東張西望，尋找他的身影，同時也順便看看有沒有認識的人。找到座位後，我開始忐忑不安。他會出現嗎？萬一他突然家裏有什麽事兒，來不了，怎麽辦？

燈滅了，電影院裏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人們嘈雜的說話聲在耳邊嗡嗡地響。銀幕上開始了廣告宣傳片，看著身旁空的座椅，我有些煩燥，一直盯著前麵放映室入口的大黑絨布，每進一個人都會心顫一下，他怎麽還不來呢？

“你好！“，忽然耳邊響起了他的聲音，我驚呀不已，不知道他從什麽地方鑽出來，已經坐在我旁邊了。

“你去哪啦？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輕聲說道。“我在的，一直都在後麵，看著你進來的。隻是想等到大家坐定了再過來“。哦，我的男神，永遠都是那麽淡定，我心裏想著。

電影開始了，進口影片《羅馬假日》，音樂和畫麵都是那麽的悅耳動人，由美麗的奧黛麗·赫本和英俊瀟灑的格利高裏·派克主演。

我似看非看，似聽非聽，心心念念的是坐在右手邊的他。他的每一次呼吸聲，都牽動著我，這麽特別，這麽近。我時不時故意把身子向後靠一下，裝著不經意的樣子，偷偷地看他一眼，帥氣的臉龐這樣的清晰，多少次在夢裏看見，此刻就在眼前，我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

正在思緒飛揚的時候，他忽然轉過頭，捕捉到了我的眼晴，我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我與他對視著，害羞地對他一笑，這是讓我期盼已久的時刻。

他看著我，在黑暗中，屏幕上一閃一閃的燈光，暗與亮的交替，我們默默地對望著，隻見他的嘴角微微顫抖，我的也是，想說什麽，又不想說什麽，多麽美好的畫麵，仿佛時間靜止了，為他為我。

我的眼晴在他的眼睛和嘴唇間慢慢上下地移動，他也是。我們都在尋找屬於我們的愛開始的地方。身後一聲咳嗽的聲，打破了平靜，我們不由轉回頭去注視著大大的屏幕，什麽卻都看不見。

直到電影結束，我們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在電影院的燈光重新亮起來的時候，他已消失不見了。

我一個人坐在原處，久久無法平靜，剛才的對望，像電影一樣一直重複地在我腦海裏回放。我在心裏告訴自己，他也愛著我。

看著王佳滿臉幸福的樣子，我也開心的笑了，我是真心的，為我的好朋友得到屬於她的幸福而由衷的高興。

“後來呢？“，我急切地問道，還想聽下文。王佳紅著臉小聲地說，“我還在等待他的告白，至從那天以後，我們每次碰見都會很不自在，一種特殊的感覺，短暫的對視，又像陌生人一樣擦肩而過。

其實，我也與他倆一樣，期待他們更多的甜蜜。就像書裏寫的那樣，“天下的所有美好，都是值得祝福的！“。

受到王佳的感染，青春湧動的我，在心裏憧景著，哪一天有位讓我心意的男孩子，向我走來，可以牽手走進甜美的世界。

記得那天是星期六，剛吃完晚飯，正在洗碗。聽見急促的敲門聲，打開門一看，是王佳焦急的臉。“出什麽事兒了？這麽急？“ 我的話音剛落，王佳哭著說“小莉，我要馬上回老家去，我姥姥生病了，媽媽收到電報說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我們今晚就去趕火車。“ “哦，是嗎？這麽急，好的，我知道了，你就去吧！“

看著王佳念念不舍的樣子，我說“沒事兒的，好好照顧你姥姥，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很想你，隻是不知道，這一去，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上學？如果時間太長的話，媽媽說可能會考慮讓我轉學到老家去上，一方麵可以幫助照顧姥姥，又不擔誤我的學習。“ 王佳的語氣有點兒無奈的感覺，猶豫了一下，她又吞吞吐吐地說“我和劉勁的事情隻有你知道，一定要為我保密哈！“ 王佳輕聲叮囑我。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保證！“ 我安慰著王佳。“嗯，我相信你。“ 說到這兒，王佳把嘴靠近我的耳朵，低聲說道“我真的舍不得劉勁，我太喜歡他了，幫我盯著點兒！“ 隨即對我做了一個鬼臉兒，轉身就走了。

我還沒回過神來，心裏作摸起來，“奇怪，怎麽這樣不放心呢？她和劉勁倆雖說沒有完全挑明談對象，不過如她告訴我的那樣，明明就是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狀況，還有什麽可擔憂的呢？“ 

說心裏話，雖然王佳心裏很急，認為劉勁怎麽這麽內向靦腆，這種事情作為男孩子，應該主動極積一點，別如此耍曖昧，把別人的心懸在空中吊胃口。我到相反，認為劉勁真誠不油滑世故，做事穩重踏實，一步一個腳印，不像有些男生那樣油腔滑調，嘻皮笑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常言道，好事多磨，這點兒耐心都沒有，以後的日子長著呢。

日子照常過著，幾個星期過去了，也沒有王佳的消息，看著身旁的空位，我開始想念活潑可愛的王佳了。順眼看過去，空位那邊的劉勁，還是那樣的認真帥氣。時不時悄悄望過去，心想“這劉勁真的城府很深，王佳走了這麽久，也沒見他著急什麽的，從來沒有問過我一句，王佳怎麽啦？去哪裏啦？明明知道我和王佳是好朋友。

算了，不管他，人各有誌，隻要他好好的就好。看來我還是把王佳的話記在心上。

把這平靜打破的是一天下午放學，在學校大門口，看到李霜與劉勁在聊天，我與李霜打了一個招呼，也沒多想，就回家了。

第二天，同樣是放學路過校門口，他倆又在聊天，我在心裏微微楞了一下，沒有打擾他們，就像什麽都沒有看見一樣，徑直穿過人群，回家去。

真正引起我的注意，是第三天。沒有在校門口，而是在校外的一條小路邊，走那兒的人很少，也不是通向他們軍區大院的路。人說，事不過三。

我開始有點不安了，這劉勁怎麽偏偏要與李霜沾在一起呢？盡管都是同學和朋友，我一直隱隱約約查覺到，王佳和李霜之間有一點點微妙的感覺，說敵對肯定沒有那麽嚴重，互相嫉妒可能有的。

為什麽呢？我不太清楚，估計與她們父母之間的關係，上下級又是鄰居，難免不遇上碰碰撞撞的時候。女孩子嘛，心眼兒小一點，倆人都很優秀，在家被寵著，都是班上年級的嬌嬌者，爭強好勝，也不足為奇。

倆個都是我的好朋友，左手右手，我常常在她倆之間搞平衡，已經習慣了。

可這攤上劉勁的事兒，的確有點兒讓我鬧心。知道王佳喜歡著劉勁，又有那天他倆一起看電影的一個插曲。如果說我什麽事兒都不知道，也好辦，王佳又偏偏把心掏給了我，告訴我了一切。關鍵是王佳人又不在這兒，否則啥事兒讓她與劉勁或李霜去講去鬧去解決，不關我的痛癢。

難怪王佳走之前叮囑我，盯著劉勁點兒，她早已預感到什麽了嗎？

（四）

我身不由已地當起了小間諜，每天放學的時候，心裏慌慌張張的，下課鈴一響，我故意慢悠悠地收拾東西，一邊收拾，一邊用餘光觀察著劉勁的動靜，等他出了教室，我悄悄地，遠遠地跟著。幾天下來，我發現都是李霜在遠處等著劉勁，看到劉勁走近了，她就主動迎上去，打招呼，然後倆人邊說邊走，走走停停。

大多數時間都是李霜在嘰嘰呱呱地說話，手舞足蹈，劉勁偶爾點點頭。一看就是李霜在追劉勁的樣子，劉勁隻是禮貌性的微笑著。

看來劉勁還是很在乎王佳的，不然像李霜這麽優秀的女孩子，主動追求男生，很少會有男生不動心的。既然李霜毎天在放學路上攔截劉勁，眾目睽睽，說明倆人還沒有好上，否則早就轉移到隱密的地方了。

這麽一想，我又放心了。暗暗佩服劉勁對王佳的忠貞不渝，其實誰也不知道王佳什麽時候能回來，會不會回來。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了王佳的來信，說她姥姥情況不太好，她可能要在老家多待一陣子。信很短，沒有提到劉勁。我想她現在家裏麵的煩心事一大堆，哪裏有心思顧上劉勁呢。

我給她回了一封短短的信，告訴她放心，我一切都很好，當然也不敢提到李霜追劉勁的事情。

就這樣，一個學期結束了，漫長的暑假開始啦，父母讓我帶著弟弟去北方的姑媽家玩玩兒，長長見識。這一待就待到開學前，不巧弟弟生病住院，比原計劃推遲了兩周回家，匆匆忙忙趕回來，學校已經開學了。

第一天回學校，剛進教室，我就懞了，怎麽李霜坐在我的位子上，我使勁眨了眨眼睛，以為看錯了。是的，是李霜，她正朝著我高興地笑著。

當我走近的時候，她站起來，讓我坐下來，她自己坐在了王佳的位子。“小莉，高興吧？我們又同班了，你看還同桌呢？是不是啊！“ 李霜興高彩烈地對我說道，我連忙說“是呀，是呀！當然高興啊！“。可心裏還在呐悶，這是怎麽回事呢？那以後王佳回來坐哪裏呢？

李霜好像猜到我的心思，“小莉呀，別擔心了，王佳可能不會再回來啦，她媽媽已經為她辦了轉學手續。“ 隻見李霜故意提高嗓音，讓全班同學都能聽見，我注意到，她還時不時地朝她旁邊的劉勁看一眼，似乎是想看劉勁的反應。

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很複雜，看到老朋友高興不起來，第一次有點反感李霜，她可能不知道我知道王佳與劉勁的事，她更不知道我知道她在猛追劉勁的事兒，這也不怨她，無知無畏嘛。況且她也是真的喜歡劉勁，無可非議。

既然人已經坐在這裏了，我還有什麽理由去多想呢。

可是讓我很不開心的是，李霜明明是我的同桌，卻偏偏喜歡側著身子去找隔著過道的劉勁講話，把我當空氣似的，而且我看人家劉勁也對她不怎麽感興趣，說話有一句答一句的。

這樣的日子真的很無聊，每天上課就像是上刑場一樣，倍受煎熬。

直到有一天，王佳突然的出現在教室門口。往日快樂靚麗的王佳，怎麽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神情恍惚，衣冠不整，說話語無倫次，直接走到李霜的麵前，也不與我打招呼，正要伸手去抓李霜的頭發，被劉勁擋住了。

我完全傻眼了。隻見王佳的媽媽和老師一起走過來，把王佳帶出教室，隱隱聽到王佳的哭鬧聲。

我好難過，僅僅幾個月的時間，我的生活完全變了樣，曾經的歡樂已經不在，兩個好朋友成了仇敵。最讓我不開心的是王佳怎麽變得瘋瘋癲癲的呢？

一整天我都悶悶不樂，好不容易盼到放學，我就直奔王佳的家，我要知道個究竟。她一直把我當最知心的朋友，我不能在她痛苦的時候離開她。可是李霜卻處處咄咄逼人，難道她父親的官大，她就可以這麽任性嗎？我才不管這一套，心裏暗暗下決心，以後再也不理李霜了。

來到王佳的家，門窗緊閉著，敲了敲門，沒人回應，正在猶豫該怎麽辦的時候，隻聽見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我“小莉，小莉！“，抬頭望去，是住在王佳樓上的李霜，我恨了她一眼，轉身離去。隻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李霜跑下樓追到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說“小莉，小莉，別生氣，我又沒有做什麽錯事，是王佳自己腦子壞了，得精神病了。“ “什麽？精神病？誰告訴你的？“我心神不安地問道。

“小莉，你還不信？你剛回來，前陣子發生的事情你不知道，想不想讓我告訴你呢？“ 我點點頭。

“小莉，要不到我家去坐坐，這外麵人來人往，說話不方便。“ 我跟著李霜去到她家。還沒坐定，我就急切地問“你快點講呀，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李霜的表情一下變得嚴肅起來，開始講述。

剛放署假不久，王佳的姥姥過世了，她就帶著傷感疲乏的情緒回到家裏，一次路過她家門口，我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公園玩玩，散散心，她想了一下，說行吧，老待在家裏挺鬱悶的。於是我們就左一句右一句，我知道她情緒不好，所以就撿開心的話題，想要讓她輕鬆一點。

她也提到姥姥的過世對她的打擊很大，因為小時候她是姥姥帶大的，對姥姥感情很深。我們一邊走一邊聊，我看到她的情緒有點好轉，心裏也為她感到高興。哦，她專門問到你，她說回來後去你家找你，結果你父母告訴她說你和你弟弟去姑媽家過暑假。沒找到你，她有些失望。我知道你倆自從高中分在一起後，成了好朋友。

正當我和王佳在談到你的時候，劉勁從我們身邊走過，我看到王佳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把我的手拽住，頭轉向後方，不走了。我覺的很奇怪，為什麽王佳突然不說話了。

鬼使神差的，我把王佳的手鬆開，向前小跑去追劉勁，我喊著“劉勁！劉勁！“ 隻見劉勁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眼睛就停留在王佳的身上，這場麵真的很尷尬。說實話，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我喜歡劉勁，從小就喜歡他。我知道王佳也喜歡他，院子裏學校裏還有一些女生喜歡劉勁，他那麽優秀，誰不喜歡呢？

喜歡一個人又不犯法，你喜歡我也喜歡，又怎麽樣呢，大家不說埋在心裏，井水不犯河水，關鍵是看劉勁喜歡誰。我們女孩子，都很靦腆害羞，不敢主動表白，最後往往錯過了機會。

我的一個大表姐講過一句話，挺實在的，她比我們大很多，人生經曆也比我們豐富，吃的虧和走過的路。記得大表姐有一次與我們一幫女孩子聊天的時候說“女孩子呀，如果喜歡上誰就應該告訴對方，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沒什麽難為情的。你們看，絕大多數女孩子都是被動的被別人選，自己心意的不敢說，不怎麽心意的呢，追求你，就免強湊合，最後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與別的女生在一起，一生都生活在後悔中，怨誰呢？這不是自找的嗎？你看男生們就爽快多了，喜歡誰就追追，追不上，又怎麽樣，盡力了，沒緣分，多會安慰自己。“ 你說我大表姐說得有沒有道理？我聽得楞一楞的，嗯，好像有點道理，不過話是這麽說，真的讓我去追男生，給我十個膽子，我還是不敢，怪不得你李霜那麽有膽量，我在心裏嘀咕著。

“那天，王佳怎麽啦，你還沒講完。“ 我還掂著剛才李霜講到他們三人相遇的一幕。

（五）

李霜接著說：本來我隻是想給劉勁打個招呼，沒想到他倆的反應有點超出我的意料，難道他們有什麽秘密，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當時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犯糊塗，我直接向劉勁走去，在他的左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走開了。留下他倆一頭霧水，對著發呆。

隻聽見身後傳來，王佳憤怒的責罵聲，她在對著劉勁吼叫。劉勁神都沒有回過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知道自己惹禍了。

這之後，我們三人都彼此回避，尤其是王佳，變化特別大，經常聽見她在家裏哭鬧，她父母以為是因為姥姥去世的事情讓她不能釋懷，所以就讓著她，想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會慢慢好起來的。

我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不就是女孩子之間的爭風吃醋嗎？我很納悶，你王佳又不是劉勁的女朋友，為什麽我就不能喜歡劉勁呢？你說不行，我就偏要行！

想明白以後，我就更加主動地去找劉勁玩，劉勁也模棱兩可，盡管對我說不上熱情，但也不明確拒絕我。我想這可能需要時間去培養感情吧，或許男孩子醒悟比較晚，我可以等，等待他遲到的愛。

這期間又發生過一次遇然的情況，造成王佳的精神徹底崩潰，想起來我還在自責不已，我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那天晩飯後，我本想去大院門外散步，結果路過劉勁家門口的時候，看見劉勁正背對著門寫作業，我就想去搞個惡作劇，我輕手輕腳地向他走去，心裏在想象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我從後麵在他的右側耳邊大聲一喊“哇！“，他下意識地向右轉頭，嘴唇正好與我的嘴唇相撞，我害羞地全臉通紅，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王佳的聲音。“李霜，你怎麽這麽不要臉？“ 說完王佳就哭著衝出門外。

原本該歡喜的我，一下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嚇到了。“怎麽王佳在你這裏，我怎麽剛才沒有看到她呢？“ 我一臉茫然懊惱地看著劉勁問道，“她正在幫我輔導作業，誰知道你會這麽胡鬧喃？“劉勁一付很不高興的樣子。

後來，聽院子裏的人議論紛紛，說王佳得精神病了，住醫院了。的確是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王佳，又聽說她媽媽到學校去給她辦了休學手續還是轉學手續，反正就是她以後再也不會回我們學校上學了。

雖然我也很同情王佳，但是我還是很愛劉勁呀，這種愛是不可以改變的，也是不可以分享的。既然王佳己經患上精神病，也不可能再與劉勁有什麽未來，為什麽不把劉勁全部留給我呢？我很愛他，我會好好對他。這麽想，我就去找學校老師，找了一個其它理由，轉到你和劉勁的班上，正好王佳的座位空著，自然就是我的了。

我很開心，又可以和你一起，還有劉勁時時坐在旁邊，真是兩全齊美！

記得我大表姐還說過，真愛難求，要有耐心。我想我就是這樣去努力的，希望劉勁以後能夠看到我的真心。

結果誰知道，王佳今天剛出院，她媽媽帶著她來學校辦最後的手續，她還念念不忘著我和劉勁的事情，這不，經她這樣一鬧，以後我怎麽見人呢？說著說著，李霜開始傷心地哭起來。

我的心裏一團亂麻，好端端的兩個好朋友，怎麽就變成這樣子了呢？

不久，李霜就在父母的安排下參軍入伍了。我們也從此失去了聯係。

王佳漸漸恢複正常，轉到另外一個學校降了一個年級上學。她偶爾也會來找我，主要還是打聽劉勁的情況。左問問右問問，心心念念。

在聊天的過程中，我才了解到自從她那次大鬧教室之後，劉勁常常會去她家找她，安撫她，希望她的心身早點恢複正常，劉勁一再表示自己很內疚，都是因為他，造成了李霜與王佳之間的矛盾和糾紛，都怪他的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劉勁說，因為他一心想把功課趕上，加上那個年代高中生談戀愛是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家長和學校老師會都極力反對，所以他就不敢公然違反校規，盡管心裏一直有喜歡王佳。

本來大家說清楚了也就好了，我也為王佳和劉勁高興。況且李霜也參軍入伍了，一切都應該平順了吧。

願望是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沒想到更讓我煩心的事情還在路上。

（六）

王佳啊，王佳，這不省心的女孩子，怎麽這麽會折騰人呢？好不容易說大家可以好好喘口氣啦。她又開始折磨人了。

話說劉勁的確有劉勁的問題，當初想愛不敢大膽愛，想玩兒低調，殊不知，結果把動靜搞得很大，把王佳搞瘋了，把李霜氣走了，把我也弄累了。

盡管劉勁有所自我反省，也一再地對王佳道歉賠不是，真心誠意地希望與王佳攜手同行。不知道是王佳的病原因呢？還是王佳自己的性格缺陷，老是盯著劉勁不放，總是懷疑這兒懷疑那兒，一天到晚纏著我，從頭到尾都是講劉勁，好的，壞的，真實的，假的，編造的，反正現在的劉勁一萬個不是。

搞得我心裏很煩，明明情敵李霜已經不存在了，還要讓我繼續緊盯著劉勁，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要我密切向她匯報。

最初想到王佳不在我們學校上學，上課的時候看不到劉勁，幫她關注一下，也還說得過去。畢竟我也知道她曾經受過心理創傷，陰影一時半會兒無法愈合。

可是這種長時間，萬事俱細的事情，我受不了，特別是我又真的沒有發現劉勁有什麽問題，非要我去挑一些問題出來，這太過份了。

我說沒什麽事兒，劉勁挺老實的，每天專心上課，做作業，也不怎麽與其它同學來往，懂事又大氣。嘿，王佳不相信，問我“你怎麽知道他在做作業，還是在寫情書呢？你有走過去仔細看過嗎？” “沒有，我沒敢走過去，但我看到他手裏拿著上課的書本呀，還需要怎麽證明呢？你不信我說的話，你就自己來看看就好了？“

我有些不耐煩了。“我不可能編造謊言來說人家劉勁呀。難道人家不壞還不行，非得幹什麽壞事才能滿足你的好奇心？你不是很愛他嗎？怎麽天天盼著他變壞？“ 我原來很同情王佳的，覺得她單純可愛，熱情善良，本來一個美麗的青春少女，為了追求心中美好愛情，受了委屈，受了傷害，在我心裏她也算是一個“受害者“。

怎麽一來一去活脫脫的變成了一個“拖害者“了呢。特別是我觀察到和聽王佳最近給我講述她和劉勁倆人相處的細節，我覺得王佳有點病態變態，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純情又討人喜歡的王佳，我發現她對劉勁的態度由深深的愛戀變成強勢的控製，占有，虐待……。

太可怕了，我開始找借口躲避王佳，她問我什麽，我也愛理不理的，我討厭這樣的人。

更讓我難受的事兒，我對劉勁，從起初的關注，監視，同情，好感，不知道哪一天開始，我發現我愛上了他。你說這多要命啊，命運真的很會捉弄人。

我離不開他，時時刻刻都是他的影子在我腦海中浮現，趕也趕不走。我苦呀，情海一開始就無邊，王佳與李霜的恩恩怨怨還沒扯清楚，我又身不由己地攪合進去，越攪越亂。

我很迷惑，說人家王佳是病態變態，我這又是什麽態呢？偏偏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更別說人家劉勁心裏哪有我呀？我這純粹就是一個世界上最苦的單相思。

我這是什麽幫忙，越幫越忙，幫倒忙，哪裏好意思說，可這一切又都是真實的，它就發生了。

這下子輪到我受罪了，可恨的是，我還沒地方沒人去訴說。天天還要小心翼翼地聽王佳嘮嗑她的苦衷，接她的苦水。

我清楚地知道這是我的問題，也是我的悲哀，我必須盡快跳出這個泥潭，千萬別像王佳那樣弄出一個“精神病“。

理論上清楚，情感上糊塗，正在我不能自撥的時候，意想不到的奇葩事情又出現了，真是讓看客驚喜連連，讓局內人心驚膽顫。

（七）

書上說，愛上一個人是幸福的，又說能愛就是幸福。怎麽輪到我的時候，隻有煩惱和痛苦。

我這種從門縫裏擠出來的愛，注定得不到陽光雨露的滋潤，最終的結局就是長得奇形怪狀的樣子。

我漸漸開始有意遠離劉勁，盡量不要看見他，免得刺激我的神經。我想慢慢把他忘掉，把王佳李霜忘掉，把這個教室忘掉，把這個學校所有的一切忘掉，我需要重生。我應該去尋找我自己的愛，而不是這種糾纏不休的三角四角戀。

我想，我有這個自信，應該也值得擁有自己的愛情。想起愛情，我心中湧現出一段甜蜜的回憶。那是幾年前，我在上初中的時候，曾經對院子裏的一個男孩子產生過短暫的愛慕之情。

他比我大兩歲，當時他在上高一，一個帥氣陽光的男孩子。因為我比他小，並沒有走入他的視線，也純屬是我的單相思吧。盡管是單相思，我也幸福滿滿。那時候更單純可愛，沒有任何雜念，也沒有與別的女孩子爭風吃醋，他也還是一個清純的少年。

想來那時的生活充滿陽光，每天的唯一願望就是能看他一眼，沒有對視，就是那種他在哪裏出現，我就在哪裏晃，院子裏，院子外。大人們圍著堆堆下象棋，打撲克牌，小孩子一般不會參與，最多就是圍觀，看熱鬧，盡管看也看不懂。

我會找一個正對他的地方，假裝看熱鬧，偶爾瞄他一眼，看著他嚴肅認真的樣子，很可愛，也就滿足了，好像沒有怎麽與他說過話，一直在心裏默默關注著他。

那個夏天，我聽見他與他媽媽說，下個星期學校組織去學農，在什麽地方我沒聽清楚，他讓他媽媽幫他準備被褥，蚊帳和席子，大概去住兩周的時間。

我心裏好難受，兩個星期不能每天見到他，我怎麽過呀。記得那個星期一的早上，我早早起床，天下著雨，為了目送他離開，我故意站在家門口梳頭發，眼睛凝視著他家的門，生怕錯過了他出門的那一刻，我慢悠悠地辮著小辮兒，望著屋簷流下的雨水，一陣憂傷的感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的心流著嘩嘩啦啦的心雨。酸楚又苦澀還伴著一絲絲甜蜜。

遺憾的是，他從學農回來不久，他們家就搬走了，不知道搬到哪裏去了，不敢問旁人，也不好意思問，因為心虛。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他的消息，我們的人生軌跡就這樣短暫地交集又永遠地分開，唯一不變的是我那一段無人知曉的秘密，伴隨著我一生，永遠都是那樣的甜蜜。

如今陷入困境，在我苦不堪言，一天下午放學回家，剛要坐下來做作業。聽見有人在打我家的門，“張小莉，張小莉！快開門！出事兒了！“ 嚇得我趕緊去開門，是劉勁，我愣了一下，看到他額頭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流，喘著粗氣，無助的看著我說“王佳，王佳她跳河了，正在送去醫院搶救，你趕快去一下，她嘴裏說著你的名字。你去看看她吧！“ 劉勁甪哀求的聲音告訴我。

“好吧，我馬上就去！“ 鎖上門，我就連走帶跑地跟著劉勁來到學校附近的醫院急診室，我看到王佳的媽媽在急診室門口的牆邊，雙手掩住眼睛，在哭泣。

我走上去膽怯地叫了一聲“阿姨！王佳怎麽樣了！人在哪裏？“ 阿姨抬起頭看著我和我身後的劉勁，一邊抹眼淚一邊說“哦，你倆來啦，她在裏麵，醫生正在搶救。“話還沒說完，又開始哽咽，我焦急地掂起腳尖向急診室望去，試圖尋找王佳的影子。

那種煎熬的感覺是一生都不想經曆的，生死未卜，糾心糾肺，一秒一秒地計算著時間，我在心裏狠狠地責怪自己，為什麽這段時間要有意疏遠王佳呢，她是那麽地脆弱，那麽地無助，那麽地需要我，信任我，如果她真的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會恨自己一輩子的，盡管我並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去跳河輕生。

現在的唯一願望就是她被醫生救過來，我發誓以後一定什麽都讓著她，寵著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伯伯，一邊用白大掛的衣角擦著手中的眼鏡，一邊向王佳的媽媽走來，所有的人都驚懼地盯著走出來的醫生，等待著他說出王佳的情況。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她醒過來了，小孩兒沒事兒了！“ 我緊繃的心一下子就鬆下來。我們三人對望了一眼，隻聽見阿姨說了一句“謝謝老天爺！“

我尊守著我的諾言，盡量抽空去陪伴王佳，一個讓我心痛的女孩兒我的好朋友。經曆了在生死離別邊緣徘徊，一切都不重要了，也沒什麽值得斤斤計較的。我懂事了，長大了，成熟多了。

因為這次事故，我與劉勁的關係更好了，以前我們基本上連點頭之交都沒有，不是沒有，是因為我心裏有“鬼”，故意裝作若無其事，目中無人。

現在劉勁看到我會遠遠地給我打招呼，親切信任的感覺，我也以微笑回報。不知道為什麽，我對他的暗戀之情也變弱很多，不是說他變了，變得不好了，而是我自己在那天一驚一乍的事故中，被嚇醒了似的。也好，我在心裏自我安慰，反正是沒結果的結果，放下這段情，不在糾結，心情放鬆好多，以後麵對任何人無論是王佳，李霜還是劉勁都很坦蕩。

鑒於王佳敏感的個性，我一直不敢問她那天是什麽原因讓她氣到去跳河的。我猜測可能與劉勁有關，出於好奇，我想找機會問一問劉勁。

（八）

一天下午放學回家的路上，看到劉勁走在我前麵，心裏惦記著王佳的事情，我鼓起勇氣加快腳步趕上去，與他打了一個招呼，看他情緒還好，就趁機找話題聊天，難免扯到了王佳，我就順勢問他，知不知道那天王佳為什麽要去跳河輕生。

劉勁一下就停下來，臉色變得蒼白，不說話了。我有點後悔，不應該去問別人這種敏感的問題。但話已出口，又收不回來，怎麽辦？

我隻好對劉勁說“劉勁，怎麽啦？你還好嗎？要不找個地方坐會兒吧。“ 我把手伸出來，又收回來，不好意思，生怕其他路過的同學看到，會誤解我們。

“小莉，別擔心，我沒事兒！“ 劉勁慢慢緩過神來，對我說。“其實我也一直想找機會把這個事給你講講，你是王佳的好朋友，她聽你的話，你幫幫她把心結打開，要不然她這一輩子會過得很痛苦。“劉勁接著說道。

下麵是劉勁講述的事情由來。

自從王佳從老家回來以後，她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加上她對李霜和我之間的關係產生了一些誤會，我也能理解她。我一直是真心喜歡王佳，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最近幾個月，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從前那個天真活潑開朗大方的女孩子，不見了。變得越來越不通情達理，成天懷疑這個那個，我怎麽解釋她都不聽。漸漸地，我感到無助，無奈，一句話就是與她在一起很累。

以前李霜也是讓我覺得累，明明知道我對她沒有興趣，非要有事無事地找我，弄得我沒法對王佳交待。原來以為李霜走了，王佳就開心了，結果發現不是這麽簡單，她對我處處挑剔。細心想想，這樣不快樂，相處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認為如果沒有愛，隻有相互折磨，那就做一個普通的朋友好了。我把心裏的想法告訴了王佳，她同意我的建議，她說她也感到很累，什麽事都無法安心去做。就這樣，我們平靜地分手了。

本來以為一切平安無事，各過各的日子，誰知道一件意想不到的偶然事件，又把王佳的醋壇子打翻了。

那天下午，我和一幫哥們兒在院子裏打藍球，然後大夥說一起去附近的河裏遊遊泳。高高興興來到河邊，玩了一會兒之後，我不小心踩到一塊小玻璃，腳受傷流血，我把傷口清潔一下後，怕傷口感染，就穿上衣服，坐在岸邊看他們遊玩兒。

這時又跟來了幾個院子裏的小弟弟小妹妹，其中一位女孩子不會遊泳，不趕下水，所以就坐在我旁邊，一邊看著大夥玩兒，一邊與我閑聊。

這個女孩子叫宋潔，她的哥哥宋剛是我的好朋友，她比我們小兩歲，以前是個小布丁兒，小時候身體不好，瘦瘦弱弱的，父母工作又忙，無法照顧她，前幾年送到她爺爺奶奶家去了。

嘿，幾年不見，長成大姑娘了，婷婷玉立，文文靜靜，靦靦腆腆的，現在見到我知道害羞了。

因為就我倆在岸上，守著一大堆衣服，又不敢走開。夥伴們玩的開心，越遊越遠，我有些擔心，時不時地站起身來，向遠處看去，默默數著人頭，生怕有人被水淹了。

小宋潔也跟著我站起來，站累了又坐一會兒。與她聊天的過程中，發現她好單純可愛，看著她純情的眼神，讓我有點兒動心，尤其是在經曆了讓人心身疲憊的王佳之後，我想我以後的對象不一定能幹優秀，但一定要是性格溫柔，善解人意，不胡攪蠻纏的女生。

正當我沉浸在胡思亂想中的時候，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轉過身來，是王佳。“你來幹什麽？找我有急事兒嗎？“ 我望著向我們走來的王佳問到。我心裏一緊，一種不祥的感覺。

王佳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直勾勾地盯著宋潔，宋潔不知所措，這個大姐姐是誰？為什麽用那種眼光看著我？宋潔的表情顯得有些不安。

為了打破這個令人窒息的場麵，我指著宋潔對王佳說，”她也是我們院子裏的小孩兒，小宋潔，你忘啦，宋剛的妹妹，剛從老家回來。她不會遊泳，我的腳受傷了，不能下水，所以隻好幫大家守衣服啦。” 我笑著解釋，想要緩解氣氛。

我越解釋，王佳越來氣，更可惡的是她開始對著宋潔大吼大叫“他是我的男朋友，誰也不能把他從我身邊搶走！“ 小宋潔一臉茫然，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她用求助的眼神看著我，我也懞了。

“你這王佳怎能這樣不講理呢，我倆明明已經分手了，不是什麽男女朋友關係，為什麽還要幹涉我的自由，況且我與宋潔又沒什麽關係，隻是湊巧一起待著為大夥守衣服，你王佳憑什麽給別人臉色看？“ 我把王佳拉到一邊，對她說。我忍不住想發火，麵部表情顯得有些激動。

隻見王佳突然大哭起來，嘴裏念念有詞地“我愛你，劉勁。世界上還有誰會這麽愛你，我知道我們分手是假的，我同意分手也是騙你的，今天我就是來找你複合的，我到處找你，後來有人說你在河邊遊泳，結果一看，你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 “王佳，好了，別哭了，有話咱好好說，行嗎？“我強壓著心中的不悅，輕聲地勸王佳。

我實在受不了了，世界上那有這樣的愛，讓人窒息，不讓人有一分鍾的安寧。關鍵是王佳自己還不知道錯在哪裏，是什麽把我越推越遠，還以為自己是愛我，殊不知這樣強的占有欲，是一種病態心理。

為了讓王佳對我死心，我突然抓起宋潔的手對王佳說“是的，她是我的新女朋友，不可以嗎？一定要你同意嗎？“ 

可能是我的這個不甘示弱的舉動刺激了王佳，本來隻是想讓她對我失望，讓她忘掉我。沒想到，王佳轉身就跳進河裏去了。我急忙跑去水裏追趕被河水衝走的王佳，一麵叫宋潔趕快回院子喊大人來。

幸好河不深，水也不太急，我抓住她的衣服使勁向岸上拉，正好院裏遊泳的小夥伴們遠遠聽到我的叫喊聲，急忙從岸上跑過來幫忙。一會兒院裏的叔叔阿姨們也來了，叫了救護車，把王佳送到醫院急診室。

在我救她上岸後，她嘴裏念叨著“小莉！小莉！“，所以後來我才跑到你家裏找你，我怕萬一她救回來，又尋短見，你在那裏她會平靜些，我知道你們很要好，她聽你的，我現在說什麽她都不會聽的。

哦，原來是這樣！我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高中畢業後，我考大學去了北方的城市，後來又出國留學定居，許多年沒有老同學們的消息。

唉，人生真是變幻莫測，幾十年過去了，大家都不再年輕，以前的恩恩怨怨應該早已消失殆盡了吧。最近通過微信聯係上原來班上的同學，我又想起王佳，李霜和劉勁，他們過得怎麽樣呢？

（九）

剛被拉進群，就急切地查看群裏同學的名字，念念不忘的王佳，李霜還有劉勁都在群裏，看到這一個個熟悉的名字，我的心一陣陣喜悅，至少大家還平安。

如我所料，很快就被王佳李霜分別加了私聊，語音通話，視頻聊天，絡繹不絕，問寒問暖，你這些年怎麽過來的，我這些年又是如何熬過來的。仿佛回到了高中的時候，聊不完的話。

雖然一晃幾十年過去了，大家都不再年輕，但每個人心裏都還住著一個少男少女的你我他。

在與王佳聊天的過程中，了解到，王佳後來意識到自己在與劉勁相處的事情上有些偏激，自已為是愛，純純的愛，深深的愛，所以可能不顧一切，不顧他人的感受，沒有處理好掌控好自己的情緒，最終給自己和劉勁都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障礙。盡管也經人介紹，交往了幾個對象，都因高不成低不就，最後決定一輩子獨身。前幾年剛退休，喜歡旅遊攝影，生活滿充實的。

看到她發給我的那些照片，藝術性極強，有一群誌同道合的朋友，走山玩水，那臉上的自信，堅定和滿足感，讓我驚歎不已，由衷地為她高興，終於走出了以前的陰影，找到了一個真實的自己。

當我們談到過去的時候，即使是通過視頻，我看到可愛的王佳臉上仍然會泛起害羞的紅暈，不願意多說，我也知趣地把話題扯開去。

說起李霜，她在部隊上遇到了一個中意的戰友，結婚生子，剛開始夫妻關係還不錯，後來雙雙轉業到地方，丈夫下海經商，長期不回家，有了外遇之後，李霜不能容忍，提出離婚，自己一個人把小孩子帶大。業餘時間喜歡畫畫，尋找自己兒時的夢想。最近找到一個同齡的男伴，對方也是離異的人，據說畫畫書法都很厲害，倆人在一起有許多共同語言。

李霜告訴我，她現在很知足，孩子大了，不用她操心了，奔波勞累許多年，苦也吃了不少，隻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生活，不想折騰。她說與現在的男朋友，關係很和諧，或許因為大家都是過來人，經曆了年輕時的任性莽撞，雄心壯誌，無論在事業上還是在與人打交道上，摔了不少跟頭。

李霜說借用她男朋友的話，“人生如一張張白紙，經曆就是筆，淚水是墨，在紙上走過，爬過，跳過，跌倒過，時間帶著筆和墨，勾描出了一幅幅畫卷，就是今天的你我。“

現在的李霜，真的讓我刮目相看，哇，多懂事，多有哲理呀。她說，“年過半百，才恍然大悟，人生最重要的東西，是自己的內心的豐富及平和的心態。無論遇到什麽困難，一定要自信，一定要向前看，更重要的是心胸寬廣，眼光看得遠，心裏就踏實，就不會為眼前的人和事煩惱，更不會斤斤計較。“

“再現實一點講，就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把心思放在專注的地方，外麵是吹風還是下雨，都不會打憂我。心情平靜了，雜念少了，惹我生氣的事情自然就沒有了。這樣一來，反倒討人喜歡了。以前處處爭強好勝，有理不饒人的倔強脾氣在我身上半點影子都不見了。我也沒覺得自己就變得沒誌氣了，吃虧了什麽的。應該就是常人說的，把事情看透了吧。“

“反正我覺得挺好的。“李霜接著說。“我和男朋友也都說好了，都是過來人，沒有必要追求虛榮的東西，結不結婚都不重要，關鍵是倆人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幸福快樂，有沒有每天都想牽著手，彼此都還有溫馨的感覺，這才是我一生都在追求的實實在在的生活。其他的都不重要，真的都不重要，你說呢？小莉！“

“李霜，我真的沒想到你的變化這麽大。的確是的，與你聊天，我忽然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好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一下子就被你點開了似的。我這死腦筋，書讀多了，常常轉不過彎來。以後大家多交流交流，舒通舒通我喲！“ 我是認真的，不是嗎？眼前活生生的例子，這麽好的榜樣，為什麽不學呢？

盡管李霜並不太忌諱講到劉勁，但自從她參軍後來，的確與劉勁沒有什麽來往，知道一些事情也是道聽途說。

我這理工女，想事情不改以往的較勁，一根筋。還是想知道這些年，劉勁是怎麽走過來的，是否如我心中的祝願那樣，好人一生平安。

按耐不住好奇心，我主動加了劉勁的微信私聊，還好，他很快就通過了我的邀請。

當然劉勁也很關心我這麽多年是怎麽過的，他說隻聽說我出國留學了，具體情況怎麽樣也不知道。

我說，“當年到美國出囯留學很辛苦，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一切靠自己，吃的苦隻有往肚子裏咽，勤工儉學，在讀博士學位的時候，與一位同學好上了，都是中國人，有一種親切感，畢業後，找到工作，結婚生了一兒一女。囯外工作壓力山大，又要自己帶孩子，日子與工作都很單調乏味，大多數時候都是兩點一線，工作單位和家。加上我這個人不喜歡社交活動，比較孤家寡聞。生活就是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沒什麽特別好講的。“

“你呢？高中畢業去哪兒啦？” 我把話題轉移到了劉勁身上。

“其實我也沒什麽可說的，非要我說的話，就是平淡二字。“ 劉勁用平靜的口氣說道，依稀可見當年的穩重踏實。

“高中畢業就通過父母的關係去了一個研究所工作，你知道我沒你那麽優秀，考大學肯定不行的，先工作再說，後來讀了一個電大，在單位也還好吧，技術骨幹，慢慢混到一個科長，我也滿足了，我有自知之明，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不敢好高騖遠。“劉勁說到。

“夫人是誰呢？“我直插要害，這是我這麽多年以來最想知道的事情。

說實話，我以為永遠也不會再與他們三個人有交集了，曾經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哪裏扯得清楚呢。畢竟那個時候大家都還小，懞懞朧朧的，許多事情根本沒有辦法理解，那個年代的家長一般都不會怎麽教孩子們關於感情的事情，學校不僅不教，還一味的地打壓。沒有人知道什麽是正確，什麽是不正確。遇到問題沒地方問，女生們有時會與好朋友講一講，男生大概就是悶在心裏。

天知道我們幾個又那麽倒黴呢？情竇初開的時候，偏偏遇到了王佳的心理問題，你說是病吧，人又好像正常，你說不是病吧，又那麽折磨人。愛與恨都讓人分不清楚，是誰的錯呢？所以我選擇了逃避，盡量忘記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正在我滿腦子一遍混亂的時候，劉勁發來信息，本來以為他不願意回答我的問題，不想說就算了，可能他有他的難言之隱吧，我這麽安慰自己。

“哦，小莉，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忙了半天，這才有空回複你。“ 劉勁說道。

“不知道你還記得宋潔嗎？那個小姑娘，那天與我在河邊守衣服的女孩子。她就是我現在的夫人。說來話長，那陣子被王佳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搞得我也抬不起頭，人們總是在我背後指指點點的，說我背信棄義，把王佳氣瘋了。我是有嘴難辯，隻有忍氣吞聲。”

”很長一段時間沒精打采，根本不想談戀愛的事情。家裏人給我介紹對象，我去都不去見。單位有女孩兒追求我，我也不動心。不知道為什麽，那個時候就是不想這方麵的事情。直到有一天，路上偶爾遇到宋潔，我們擦肩而過，我沒有認出她來，走過了後，她叫我，我回頭，覺得這個人有點兒麵熟，一時想不起是誰了，人說女大十八變。經她提醒，我一下就想起她了。“

“之後的時間裏，她常常去找我，慢慢熟悉後，我開始放下心裏的包袱，願意去了解她。說實話，她很一般，在我認識的女孩子裏麵算是非常普通的，家庭一般，能力一般，從來沒有當過什麽班幹部，又不能唱善舞，操音打體一樣不會，論身材五官也算不錯，不過絕對算不上美女。但她的這種平凡，這種一般卻正好抓住了我的心。在感情方麵，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不想折騰，我怕折騰，她恰恰就是一個不會折騰人的人，事實證明也是這樣的，性格溫和，多年來，我們友好相處，她很善解人意，對我以前的事，從來不問，真是一個賢妻良母。“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是幸運的，盡管沒有什麽詩情畫意，也沒那麽多浪漫激情，但我非常珍惜這份感情，隻想平平安安，相互依托，白頭到老，可能這就是我的命吧，你說呢？沒有以前的那些磨難，或許我也會一直在折騰或者被別人折騰吧，誰知道呢？“

劉勁的坦誠讓我很感動，一個曾經那麽朝氣蓬勃，令人昂望的男生，能夠這麽談定地接受平凡的現實生活，這無疑也是一種修煉，一種境界。

回想起來，我也是有點感慨萬千，以前年輕的時候不相信老人言“相愛容易，相守難！“ 那個時候，覺得相愛難，特別是我這個傻姑娘，怎麽我愛的人都不愛我？一直以為隻要相愛了，就應該是長長久久，這不就是相守嗎？殊不知，年輕的時候，心身都不成熟，雙方都在長大，在不斷的變化，人在變，生理心理在變，環境在變，社會在變，壓力在變，一切都在變，倆個人要一直同步地適應這個世界，真的很難。

有時候我自愧不如，這麽多年來在外奔波，隻顧著自己的小家，自己的一碗撐不死也餓不死的工薪收入，基本上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世界這麽大，我的心界這麽小。看到同學們的變化和現在的心態，我真的是太小心眼了。

這些天來與幾位的聊天，我的眼界開闊多了，他們每個人都在追求追逐著現實的平衡，找到自己的著落點，享受著屬於自己的人生快樂，他們敢於麵對自己的不足，放下過去的恩怨。

尤其是劉勁，我曾經心心念念過的人，找到一個按照世俗的標準，可能並沒有王佳，李霜，還有我這麽優秀的人，但他卻找到了讓自己心安的人，我打心眼兒裏為他高興。

至於王佳和李霜，都比我過得實在灑脫，我更不需要為她們擔心了。回頭看看自己，我也應該好好挖掘一下自己的愛好是什麽，等幾年兩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我和我那個同樣是書呆子的先生，也該有點什麽計劃才行呀，否則就是一輩子呆呆傻傻的四目相望，眼裏都是一片茫茫，多無聊呀。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