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茬人的道德標準是什麽? 畢汝諧( 作家 紐約)
文革年間,我與老哥們Z有如下對話——
Z:畢汝諧,你這個人品德不好。
我獰笑道:我要好品德幹什麽?我要的是及時行樂!當整個地平線都傾斜的時候,你一個人站得筆直,又有什麽意義?
我和Z都無法說服對方,隻得各行其是。
Z嚴守傳統道德,循規蹈矩,堅拒與我等同流合汙;幾年後,Z不堪精神壓力,發瘋了,住進安定醫院。
那時候,我痛苦地用隱語在日記裏寫道:毛澤東時代的最後階段,怎麽如此漫長?!
毛澤東老了,毛澤東病了,毛澤東接見布托總理時站不起來了;阿彌陀佛,毛澤東終於死了。
全須全尾的畢汝諧時來運轉了, 但是傳統道德標兵Z的人生命運卻再也無法逆轉了。
打倒四人幫後,Z父隨蘇振華赴滬組建新上海市委,蘇振華是第一書記,Z父是市委書記;然而,Z的病情太過嚴重,無法治愈了。
上海女人極其勢利眼,像Z這樣一個市委書記家的瘋少爺,竟然也是上海美女追求的大熱門!
假如人生能夠重來,我就是綁也要讓Z跟我走,徹底放棄陳腐又陳腐的傳統道德,跟我去幹打群架拍婆子吃喝玩樂那些拆爛汙的事情!
不怕文化革命壓力山大,打群架拍婆子吃喝玩樂就是減緩壓力的神器!
那年月,北京幹部子弟圈身心正常的男孩都幹這些事,包括習帝近平。
世上難道有適用於所有時代的道德標準嗎?
文革前的道德標準,根本不適用於文革浩劫。
許多年後,畢汝諧在“關於九級浪的一段回憶”寫道——
那時節,正值青年反叛期的男孩子都喜歡幹一些壞事,蔚為一時風尚。
我曾與許多人爭辯過這種生活方式的合理性。我的觀點是:既然文革是長達十年之久的海難,那麽每個人賴以逃生的方式都無可厚非;也許你們是駕駛快艇逃生的,而我卻是抱持糞桶才得以活命的,奈何?哲學的玄想、詩意的升華、宗教的信仰……乃至於“流氓加文盲”的下作,無非是泅渡苦海的一隻隻救生圈,溺水者愛用哪隻便用哪隻,悉聽尊便。
是的,畢汝諧是抱持糞桶才得以活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