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人人皆知作陪審團員不是個好差事,擾亂正常生活作息, 耗時耗力,有些案件說不定還要審個半年一年的,有時為了保密連家也不讓回。 公司給作陪審團的公假有限, 要是超時連個工錢也拿不著。 來美十幾年中,在我還沒成為公民時就被地方法院屢屢青睞, 召喚俺去當陪審團過多次, 俺那時資格不夠, 自然也沒去。今年夏天又收到招俺去作陪審團的信, 讓我8月的一天去報道, 可那時我要回國呀,就要求拖後一個月。 人家毫不放鬆, 10 月又來信 讓我11月去報道。 這下我可沒借口了, 履行公民的責任也是義不容辭的啊。 再說了要是不服從, 人家可是又要罰款又要來抓人, 看了也讓人害怕呀。
當天早上俺拿上了電腦和書為打發漫長的一天做好準備。 我應招的是那種 “two days or one trial”的, 也就是或者呆上兩天被篩選, 要是被選上需去陪審一個案件。 一大早法院的parking lot 外就排上了長隊, 全是應招來的陪審團員們。 進去先排隊登記, “you are due for tomorrow”, 我吃了一驚, 這種低級錯誤俺可是從來沒犯過的, 真是不中用了。 ”不過你要是今天就幹上了也行, 我就算你今天和明天好了”。 那敢情好, 謝過之後拿了印有“Jury”的tag 別在身上 就被安排去一個大屋子接受培訓。 屋子裏坐滿了好幾十號人, 黑哥哥和黑姐們兒占了大多數, 大家都在低頭看書玩手機。
培訓終於開始了, 大家先看一個關於陪審團員的的責任和案件審理程序的短片, 然後有工作人員進來給大家講講注意事項。陪審團員們不能和任何人包括家人討論案件的情況, 我們身上的Jury的tag 就是讓別人知道你的jury 身份而不應跟你聊案件的事兒。 前4天一人給4塊大美洋, 4天後工資就可以升到40塊了!Jury duty 三年一次, 這次做完之後三年之內都不會再找上你了。
培訓完後已經快11 點了, 我去了電腦房接著等待。 過了不一會兒揚聲器裏就開始點名了, 這一波要選65個人, 俺也被點了。 我們一行人跟著法警到了一個屋子裏, 一進去看見裏麵一排律師摸樣的人麵對著我們站著, 旁邊還站著一個亞裔的清瘦高挑男子也在向我們這邊望。 大家落座後法官便給我們開始介紹這個案子。 原來那個亞裔男子是個華裔的麻醉師, 有病人控告他在她生產時用藥不當而導致自己大腦受損, 好像順便還告了幾個護士, 其中好幾個律師都是代理護士的。 律師們挨個起來對我們自我介紹,口才都響當當的, 一看都不是個善茬子。 印象最深的是麻醉師的律師, 長得年輕英俊不說,那口才表情真是跟電視劇裏的律師明星們有一拚, 真是讓俺開了眼。這麽大的律師隊伍,這個案子審起來一定很有看點。 但是一聽到法官說這個案子要審上個4到6個禮拜俺可犯了愁,俺本來還想好好地履行一下公民義務,看看美國的案件是怎樣審理的,可這麽長時間孩子放學誰接啊?
下麵就開始第一輪的篩選過程了, 凡是家裏有醫生,律師, 警察等等要站起來,沒人站起來; 對這家醫院很熟悉的, 比如說對醫院的layout 從這個科室到那個科室十分清楚怎麽去的也要站起來,坐在我旁邊的小夥子站了起來, 法官要了他的名字做了標記; 下麵的就是有任何“hardship”(financial, personal, family, etc)請站起來, 屋子裏將近有1/3的人都站了起來,我也站了起來,法官挨個要了姓名。 這期間律師們和那位麻醉師不住地回頭望著。 幾個問題之後法官就宣布一會兒要接受他詢問的人的名單,俺一看舉手的全是那些站起來的人, 剩下的人就可以回家了, 明天再來進行新一波的篩選。
我們這些人到了屋外排成隊挨個被叫進屋去陳數自己的hardship. 輪到俺了, 法官先嘟囔一頓然後讓俺舉手說 “I do”, 然後就讓俺解釋我的 “nature of hardship”。 去之前閨蜜們給我出了一大堆主意, 怎樣回答法官好讓他嫌棄你讓你快點走, 可俺沒別的優點, 就是不太會說瞎話。 “我需要每天接女兒放學”我答道。 “你女兒幾歲?幾年級?”, 俺如實稟達, “是在xxx middle school 嗎?”, 對俺那兒旮旯還挺熟悉的嘛。 “那她今天怎麽回家的?”, “我讓她自己走回去的, 幾天可以但幾個禮拜對我就太多了”。 法官還是蠻溫和的人, 他遲疑了一下,“好吧, I have to excuse you from the case” 有些不情願我走的樣子, 大概這個案件被告是華裔, 他也想有個華裔的陪審員來參與吧。 道了謝出門心裏想,幸虧沒選我, 俺一看到那位華裔麻醉師謙遜溫和的樣子心裏是有些可憐他的,不是一點bias沒有的。
從一個case被dismissed 並不是 dismissed from jury duty. 回到前台報告後還得再等看會不會被下一個case 抽中, 一直到4點鍾才能回家。老天保佑, 俺可不想去審一個criminal case, 聽說有人當了這種case 的jury, 聽了很多可怕的細節後都得了抑鬱症了。吃午飯後等了一個多小時, 廣播裏又開始喊人了, 俺豎起耳朵沒聽見喊我的名。 電腦屋裏的人越來越少了, 有人打起了呼嚕, 坐了一天, 我悶得不行。 又過了半個小時廣播裏宣布那些沒被喊到的人可以回家了, 而且明天也不用來了, jury 的duty 正式結束了! 房間裏人一下子醒來了, 頓時響起了歡呼聲, 大家喜笑顏開,熱烈地鼓起掌來!
一路小跑回到車上,想起今天看到的事情 俺沒出息地想, 將來孩子一不鼓勵當律師,去接觸那些黑暗的東西, 二不要當醫生,那人命關天的事搞不好還要被人家告, 心裏的壓力該有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