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三年前去世後,千恩萬愛,除了緬懷,再無以為報。唱一首歌,用童年和少年時與母親的合影做一個視頻,紀念並感謝母親的養育之恩,祝她天堂安好。
我的父母親和許多同齡人一樣,在無休止的社會動蕩中經受過很多磨難和衝擊,聚少離多。但母親不離不棄,在風雨中為我和父親營建了一個溫暖的避風港,給了我一個充滿溫馨祥和、健康陽光的童年和少年。
這些年偶爾和中學以後結識的朋友聊往事,不少朋友都有些驚訝,說認識了我這麽久,看不出我曾經是在一個非常壓抑的環境中長大的。而我能有一個好的心態,都是因為童年和少年時受母親影響和保護。
在我出生到文革結束的那些年裏,不管政治和生活上的壓力有多大,不管前途如何晦暗不明,我印象中的母親總是那麽溫和淡定,從未在我麵前表現過任何沮喪和悲觀的情緒。即使在政治運動中受到衝擊,她也不會讓自己的注意力被負麵的人和事羈絆,也從來不把在外麵受到的壓力傳遞給我。家裏家外,她總有從容自然的微笑。
母親去世後,我二姨告訴我,當年父親因為反對運動擴大化出事,母親承受了很大壓力。各級領導試圖說服她與父親“劃清界線”。這在當時司空見慣,很多家庭因此分崩離析。親友中也有人勸她為自己的前途著想。但母親和我二姨含淚權衡後,決定堅守和父親的婚姻。除了和父親有青梅竹馬的感情,也為了還在繈褓中的我。在進大學以前,我和父親相處的時間很少。但我仍然記得父親的關愛和對我的影響,能夠體會到父親的存在對我有多重要。
另外,母親是當地有名的婦產科醫生。每個家庭幾乎都可能對婦產科有需求,很多時候還“人命關天”。母親不僅醫術好,口碑也很好。大家都知道,不論病人的身份和地位,她都和藹耐心,細致入微。對病人盡心盡責,不隻因為那是她的工作,更有設身處地將心比心的理解和同情。平時母親即使休息在家,除了隨時可能被叫回手術台搶救病人,也總有人上門求助。這些一般是熟人或者熟人介紹來的人。或因為久久不能得到解決的病痛,或久久沒有生育,或者對得到的治療不放心。不論何時,母親總是盡心盡力。
那時候的醫生和病人之間沒有紅包一類亂七八糟的事。母親的付出可能得到的回報,除了一名醫者的醫德良心,就是病人和家屬的感激和尊敬。在當地,從農婦、小販、工人,職員、到老師、幹部,不同階層都不乏受過母親幫助的人。所以,因為母親的原因,直到進大學離開,我一直都有一個寬鬆友善的環境。不論是在讀書、升學、就業、還是高考,在很多重要關口上,我能夠有驚無險而過,都是因為很多人的幫助。很多次,在自由市場上,賣菜的農民執意不要我付錢。一問為什麽,才知道她們在醫院見過我,知道我是誰,而母親曾經救治過她們或她們的孩子。
所以,那些年代裏,我並不像其他類似家庭的小孩那麽壓抑。很多類似家庭出身的同輩人,在我走過的路上早就止步了。所以,每次聽到電影《小街》裏的主題曲“媽媽留給我一首歌”,我就會想起童年和少年時的際遇,有很深的共鳴。現在唱它,也很難平靜地唱完。是母親的品性和言行,善良和愛心,給我營造了一個溫馨幸福的童年和少年,影響了我的整個人生。
雖然母親已經與我們天人永隔,但她對我們的愛、她的堅韌、善良和胸襟,將永遠留在這個世界上,讓我和後代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