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自日經BP中文版
在2011年5月11日的2010年度（截至2011年3月）決算發布會上，豐田社長豐田章男和該公司首席財務官（CFO）兼副社長小澤哲曾有一番耐人尋味的講話。
“以前我一直說要專注於在日本製造產品。這一想法直到今天也沒有改變。”（豐田章男）
“在1美元兌80日元的匯率水平下，作為首席財務官，我感覺在日本製造產品已到了持續的極限。因此不得不對社長進言。”（小澤哲）
身為公司的最高領導的社長和首席財務官的副社長，其公開講話的內容大相徑庭，甚至可以說完全相反。這可不是社長因為是純粹的國產主義者就算不清匯率賬，副社長也不可能因為自己是首席財務官就勸誡說“社長，不對呀”那麽簡單。而且，當時小澤哲副社長就坐在豐田章男社長旁邊，進言什麽的，豐田社長都會馬上聽到。
作為采訪對象，豐田是筆者最感興趣的企業之一。相信豐田在公開某件事情之前，反複進行過各種討論和模擬。豐田公司在公開發言時，措詞通常都非常謹慎。某次技術發表時，由於豐田措詞過於委婉，筆者事後曾到發言人處說：“更直接說不行嗎？”但對方回答說：“不行，豐田公司太直接了當的話，會帶來各種影響……”。由於是令人矚目的企業，其發言不可太過，必須要隨時注意遣詞酌句。
事情雖然搞明白了，但筆者作為記者還是有些撓頭。這是由於無法了解豐田的“真正意圖”。過於謹慎的發言及像此次這樣兩位高層的發言卻不一致，其真正意圖究竟為何？這必須要通過外圍采訪等來弄清楚。日前，筆者拜訪了已退休的一位豐田董事，請他談了豐田章男與小澤哲發言內容不一致的原因。
“這是一種表演。是向政府呼籲‘希望充分采取日元升值對策。若不如此，就無法繼續在日本製造產品了’”（該退休董事）。
2011年6月8日，日元匯率突破1美元兌80日元（筆者17點撰稿時）。對出口型企業而言，這是非常嚴峻的情況。豐田更是如此。豐田章男在發表決算時說，因雷曼事件跌至虧損的豐田經過迅速改善體質，“將損益平衡點降到了匯率為1美元兌85日元、產量為660萬輛”。但現在實際又升值了5日元以上。
豐田雖提倡“現地現物”，但在日本的生產卻未遵循這一原則。從2010年（1～12月）來看，豐田在日本市場上的銷量隻有約157萬輛，而國內產量卻達到了其兩倍以上的約328萬輛。如果始終堅持基於豐田生產方式的“當地生產”思想，也就是說隻在暢銷的地方製造夠賣的暢銷汽車的話，在國內製造160萬輛也就足夠了。當然，國內產量如此之多是因為出口量較大的緣故。
然而，很多人都知道豐田其實在日本市場上是虧損的。在豐田2010年財年的決算結果中，日本市場計入了3623億日元的營業虧損。雖然豐田在北美及亞洲是賺錢的，但在日本卻一直沒有利潤。當然，這與在日本製造用來在海外賺錢的汽車，從而在日本投入巨大成本有很大關係，但還有一個絕對不可小覷的原因，這就是本應在出口中獲得的利潤卻因日元升值而大幅縮水。
如果國內產量削減約130萬輛
極端地說，豐田是在維護日本的就業。企業清退派遣員工一度成為社會問題，大企業成為了眾矢之的，身為最大汽車企業的豐田也不例外。但整體來看，可以說豐田為維持日本的就業做出了很大貢獻。這一點比較豐田與其他同行公司的國內生產比例後就會清楚。
豐田的國內生產比例約為43.1％（2010年1～12月）。而本田約為27.2％（2010年1～12月），日產約為25.8％〔2010年度（2010年4月～2011年3月）〕。
2010年，日產將緊湊車型“MARCH”的生產從日本的追浜工廠轉移到了泰國，成為一大新聞。對於這一決定，日產汽車首席執行官（CEO）兼社長卡洛斯·戈恩（Carlos Ghosn）解釋了主要意圖：“在日本製造像MARCH這樣的低價位緊湊車型沒什麽利潤。在緊湊車型的問題上隻有兩個解決方法。一個是放棄製造，而另一個就是在成本低的海外製造。”
如果僅從成本來考慮，這的確是一個合理的判斷。明確地說，豐田在日本國內生產緊湊車型肯定是不會賺錢的。所以豐田的經營層也許無人能夠反駁戈恩的觀點。如果能在海外製造，便可減少在高成本的日本國內的生產比例，實現利潤最大化。這是“世界性常識”。可以說，執掌全球性企業經營方向的豐田經營層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點。實際上小澤副社長說的就是這件事。
假設豐田遵循這一“世界性常識”，將國內生產比例減少到與日產相同的約25.8％，那會怎樣呢？其結果就是豐田的國內產量比目前減少約130萬輛。這可是超過日產和本田分別在日本國內的107萬輛和99.2萬輛的產量。豐田的業績也許因此得到大幅提升。事實上，現在有很多日本的電子部件廠商及電機廠商都采取了在海外生產量產品，而在國內隻製造試製品或特訂品的生產策略，竭力排除日元升值對經營的影響。最近，索尼還報告說消除了“日元升值美元貶值”的影響。前麵提到的豐田退休董事甚至表示：“對豐田而言，降低國內生產比例是必然趨勢。”
也許豐田章男社長現在正為此煩惱——震災剛剛發生，還不能做太過於冷酷的決策。隻能努力徹底消除浪費、品質不均、勉強做事等現象，提高生產效率，挑戰已經超越經營極限的日本國內生產。但是，再怎麽做，在1美元兌80日元的匯率下是無法經營的（當然，這不過是筆者的想像）。
作為擔心日本國內的生產量會減少的筆者，希望日本企業現在就強化以生產技術能力為首的產品製造能力，由此打造日元匯率突破1美元兌80日元後也可獲得利潤的生產線及工廠。如果提高海外生產比例的話，也許很多日本企業可以提高業績。但是，從中長期來看，這有可能導致生產技術能力及開發設計能力的下降，而且如果就業減少，還可能導致整個日本市場的購買力下降，從而削弱日本經濟的整體實力。此外，筆者還想對日本政府及銀行大聲疾呼：“請你們更加認真地製定日元升值對策。”
遺憾的是，豐田章男社長和小澤哲副社長的“表演”，其真正意圖，似乎並未被日本政府及銀行所理解。
假如您是豐田社長的話，會對在日本國內的製造做何決策呢？（記者：近岡 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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