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的那一刻,東東自己一個人在家中。
他感到地震危險的時候,跑到了門口,打開房門,隨時準備往外衝,卻沒有衝出去。
問他原因,答曰:家裏的鑰匙放在校服的口袋裏,不敢回屋子裏取鑰匙,不能鎖門,所以就做好衝的準備又不往外衝。
一直到第一次地震停下來,東東才跑回屋內,掃了一眼家裏,拿出校服裏的鑰匙,拿了一盒我頭一天旅遊給弟弟弟妹買的糕點,鎖上門,騎了自行車就奔舅舅家跑。
東東從小在日本長大,從保育園開始每年接受避難訓練,他上小學的時候我還特意帶兩個孩子到家附近的防災館體驗地震,看大地震的電影,事後我曾經和孩子說過:萬一遭遇大地震,如果在家裏,立刻跑到樓下的公園裏,然後隨大人們到小學校或者其他避難場所,等候爸爸媽媽,一定不能自由一個人行動。這次東東跑到樓下,遇到了同一個樓的很多鄰居,有的鄰居知道東東一個人在家,表示關心。東東簡單謝謝以後就騎車去舅舅家,是因為我頭一天旅遊的時候給賢惠的弟妹買了一盒糕點,早上對東東說:你如果下午有時間,就把這盒糕點給舅舅家送去。
第二次地震的時候,東東在路上騎自行車,本人沒有什麽感覺。跑到舅舅家樓下的時候,正遇上急急回來的舅舅,於是兩個人上樓把家裏的老少三口接到外麵,這時兩次較大的搖晃已經結束了。
因為有嬰兒,弟弟一行5人撤到了家對麵的區立公共設施裏。在日本住過的人都知道:日本的公共設施都比一般的住宅防震能力強,是緊急時的避難場所。所以裏麵比較安全。
東東進到市施設裏,竟然對舅舅說:今天是我的生日。結果舅舅叫了一份麵給東東,權作慶祝生日了。
我到弟弟家的時候,東東倚在窗前看漫畫,一點也沒有慌張的樣子。
與之相比,媽媽和弟妹緊張多了。
弟弟家已經斷水斷了煤氣。我囑咐弟弟去買一點吃的喝的,用微波爐熱熱先對付,又幫助弟妹準備好防災袋,裏麵塞滿了孩子的奶粉奶瓶小衣服小毯子之類,其他的東西我們可以互相借用,孩子的東西一定要備足。
在弟弟家呆了20分鍾,我簡單交待了我所知道的各家的情況,告訴他們放心,電話已經不通,隨時關注網上的家庭群組。因為天已經黑了,我讓媽媽再在弟弟家住一晚上。我和東東步行回家。
從弟弟家出來的時候,7點多鍾,路上已經開始堵車了。
弟弟家到我家步行隻要15分鍾,我和東東邊走邊聊,東東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我也安心許多。雖然還有三妹一家沒有聯係上,我相信他們會沒有事的。
回到家,看到電視電腦原地未動,家具也沒有什麽變化,心裏多出一份驚喜!比我預想的要好多了。
立刻打開電腦,先跟婆婆聯係,報告平安!婆婆比我想象的要平靜。
確認家裏的情況,煤氣斷了。有水有電,還能上網。
打開家裏人常用來聯絡的信箱,發現遠在異國的五妹在東京時間5點鍾左右發來短信確認安危,立刻給五妹回信讓她放心。然後和四妹夫網上通話,除了三妹一家聯絡不上以外各家都沒有什麽損失,四妹家住十樓,杯子摔碎了幾個,家具有的倒塌有的移位,沒有太大的損失。
晚上7點多,收到三妹的回信,她和孩子在家裏,還沒有聯係上三妹夫,問大家有誰知道消息。至此,我基本確定全家安全,開始一邊試著聯絡三妹夫一邊指揮東東準備防災袋。我自己則是緊張過後的虛脫感。
到日壇看看,有的同學已經發言,我忽然覺得那些網上的同學那麽親切,一邊參與大家的發言一邊回想還有誰沒有上來,心裏真真的牽掛起來。
打開電視,看到仙台損失慘重,立刻心揪緊起來————一個熟悉的同學,剛剛買了房子裝修好,她就在仙台!除了祈禱,無能為力。
9點多鍾,收到東東學校的短信通知:因為交通癱瘓,所有當天在學校的未離開的同學由學校統一管理,不見家長不交孩子,讓家長無論多晚都要到學校接孩子。再次感謝,東東地震的時候不在學校,否則到學校接他,我恐怕要折騰到天亮。
10點22分,收到三妹夫平安到家的消息。立刻轉發給家族全體。至此,地震發生後7個多小時,我們全體家族19口人,全部確認平安。
當時首都圈交通癱瘓。10點多才有極少數的地下鐵通車部分區域。領導回不了家,索性加班到11點,後來我在網上提供他轉車倒車的訊息,3月12日的淩晨一點半才回到家。
最後一個回家的是四妹,晚上7點鍾離開公司,3月12日淩晨三點回到家裏。
難忘的日子——2011年3月11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