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談30年後見“初戀”

來源: 二妹子.168 於 2010-11-30 18:45:21 [檔案]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閱讀數 : (8256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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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節長假期間，俺終於得空上網閑逛，在168 看見這篇”“ZT 30年後見初戀”的文章, 觸景生情，偶頗有感觸。思量再三，遂鼓足勇氣，也上來818 俺的30年後見“初戀”那“驚心動魄”的場麵，旨在拋磚引玉，希望能和網友們一起回顧一下從純真懵懂年代就種在每個人心中的那顆青澀山楂樹。

嚴格地說，俺“見”的不是“初戀，而是第一個給俺寫情書的初中同學。

從談情說愛，風花雪夜的角度看，俺這輩子確實很傻！大學畢業也沒有遇到什麽可圈可點，刻骨銘心的初戀。更別說中學時代了。中學時的俺一直是班級裏最青澀的“小不點兒”，可這並妨礙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愣是一廂情願地給俺寫情書啊。嘿嘿！

那是初中畢業前夕，那份真情告白的結果可想而知，那位癡情同學被還不知情為何物的俺立刻判了個“見光死”，俺從此再沒有跟人家說過一句話，直到三十年後的“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會麵......

話說初三那年，從外地轉來了一男生--健，長得白白淨淨，瘦高個，頭發較長，一幅吊兒郎，當玩世不恭的樣子，督促他剪頭發成了俺們班會的固定議題。據說健以前是某少體校田徑隊練習短跑的。體育很好。別看他學習不咋地，可人緣不錯，且特能折騰，剛來沒幾天就混進俺們學校籃球隊，很快又與俺們班的體育委員老“飛”和號稱留學（級）專家的“宏”結盟成班裏“三劍客”（這裏的三個人用的都是真名哦！），他們上課總坐在一塊兒，經常搗亂，而且從來不按時交作業，每次催他們教數學作業成了俺的主要工作。別看那時俺是班裏年齡最小的女生，因為還沒有發育，更顯得又瘦又小，可辦起事來的認真勁兒堪比168的執法官知足女啊。“三劍客”中，以健最難對付，他能言善辯且愛耍賴，好幾次找他收作業，他都是臨時才拿出作業本，一邊翻書一邊問俺：作業在哪兒啊？這題的X 怎麽設定？這個方程如何解，常常是俺一遍講他一邊寫地做完作業。除了收作業外，俺的一項職責是協助老師維持好課堂秩序，俺坐在第一排，一聽後麵有響動，得常常得回過頭去看看“亂從何來”，好幾次俺回頭“掃描”時，發現健正盯著俺看呢，這讓俺大為光火，那天下課後，俺徑直走到他的課桌前不客氣地告訴他：俺知道你為什麽老是不會做作業了，上課時你不看著黑板，盯著俺看有什麽用？俺後腦勺上又沒寫著公式和答案！這時，健一臉壞笑地看著俺，不緊不慢地說：“你不回頭看我，怎麽知道我盯著你看呢？”話音剛落，引得周圍的同學哄堂大笑，俺從小口齒伶俐，那受過這般挑釁和奚落？一時間，竟窘得無言以對，隻得怒目相向。最後在眾目睽睽下，悲憤交加地逃離開了教室。這個事件的直接後果是俺發誓再也不去收三位“落後分子”的作業，也不幫老師維持什麽秩序了。

幾天後，俺在課桌裏發現一個疊得很精致的紙鴿子，拆開一看，原來是一封信, 沒看兩行，俺就覺得不對勁兒，慌慌忙忙地把信塞進褲兜裏，在確認沒有引起周圍同學注意的情況下，悄悄溜出教室，懷揣這份“密電碼”膽戰心驚地一路小跑回到了家。這才打開信，仔細地讀了一遍。這是俺有生以來收到的第一封“情書“，雖然通篇沒有提一個愛字，可作者的“叵測”居心俺還是看得出來D：
二妹子：你好！
見字如麵！看你一連幾天都不來收我們的作業，我知道你一定是生我的氣了。二妹子，難道你真的不懂我的心？！.....
從上學期我轉到XX一中的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你，發現你跟別的同學不一樣，每天下午上自習時，看班上有人打牌，下跳棋，有人繡花，打毛線，隻有你總是坐在教室角落的窗下認真地看書。我不喜歡讀書，可是我很喜歡看你讀書的樣子，那麽專心，安靜，好像都不需要呼吸一樣....
你學習好，我體育好，今後我們可以互相幫助,共同進步！你同意嗎？請盡快答複！
此致，革命敬禮！
健（看信後請燒掉）
xx年 xx月 xx 日

看完信，俺心裏又緊張又害怕。忐忑不安地等到母親下班，便迫不及待地把健的“大作”給她過目，又簡單介紹了健在班裏的一貫“劣行”並征求她的意見要不要把信上繳班主任老師。母親看完信，笑著說：你說這個男孩是差生，可我看這封信寫得很通順，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呀，再說了，人家有表達感情的權力嘛，這種事你還小，不懂就算了，以後注意跟他保持距離就好，千萬不要把信交給老師，如果處理不好會傷害到別人的。接著母親怕俺不理解，又講了一個小雞破殼而出的故事：“愛與被愛是每個人成長過程中遲早要經曆的。年輕人對愛情的追求，就好像小雞破殼前的躁動，倘若沒有耐心，提早放它出來，等待它的隻有夭折：隻有時機成熟後破殼而出的小雞才是最健康，最具有生命力的，二妹子啊，你離“破殼而出”的時間還早呢，哈哈！”。經母親這麽一點撥，俺繃緊了半天的心弦才徹底放鬆下來。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俺這是還沒開竅（殼）啊！

為了達到跟“三劍客”保持距離的目的，俺主動找班主任老師要求辭去學習委員的職務，為避免重新選舉帶來的麻煩，俺提出願意跟文藝委員對調，老師不知個中緣故，經不住俺苦苦哀求，同意了。從此，俺跟“文藝委員”結了緣，也再沒有機會“官複”學習委員的原職了。

這封簡單的情書在今天的初三學生眼裏不過是a piece of cake, 可在那個極左封閉年代的愚昧教育下，學校裏到處充斥著對寫情書這類小資情調的鄙視和批判，給年幼單純的俺帶來了巨大的壓力，導致了俺過激的反應。不知道這件事後俺的“急轉身”對健的心理有怎樣的打擊，於俺則是大大加快了身心的成長，最直接的改變是在心裏築起了一道“防線”，從此不再無拘無束地跟男孩子說話了。

畢業前夕，健通過宏賄賂了俺家大兄弟老英雄，讓他捎回家一本精致的筆記本送給俺作為畢業禮物，俺一聽不妙，趕忙打發老英雄連夜送回宏家，讓他“完璧歸趙” 。畢業後俺再也沒有見過健，隻聽說健沒有考上高中，後來憑借籃球打得不錯，很快被招工進了糧食係統工作。等俺上完高中，大學，經曆了工作，出國，再上學，再工作，驀然回首，發現俺已經漸行漸遠，跟初中的同學們幾乎斷了所有聯係，許多過去的任何事慢慢變得陌生。俺一度以為再也會回不到從前了。

N 年前，借回國探親的機會俺終於踏上了三十年前生活過的故土，以宏為首的初中同學熱情地接待了俺，短短一天的時間他就聯係到近四十位同學參加聚會。宏告訴俺，當聽到俺突然造訪的消息，他第一個想到要聯係的就是在隔壁XX縣當糧食局長的健，可惜這兩天全地區糧食係統正在健的單位開現場表彰會，他是主人，實在走不開，宏接著調侃道：哈哈，這次聚會來不成，老健一定腸子都悔青了....
晚上大家在一位同學夫婦開的餐館裏聚餐，多數人已是三十年未見，大多都認不出來了，俺的變化也不小。俺們班長大老楊開玩笑說，如果現在全班重新排隊，位置挪動最大的就是二妹子，從前排的 “小不點兒”變成了後排的“製高點”了，哈哈！

席間，坐在俺旁邊的宏撥通了健的電話後交給俺，隻聽健一來就開口道歉：“二妹子啊，真對不起，上級部門到我這兒來開會，我現在是分身無術啊，沒法參加這千載難逢的三十年同學們大聚會，真是追悔莫及。都怪咱運氣不好啊，接著他歎了口氣說：有時候，錯過了就是一輩子啊！”，俺趕緊安慰他：還是工作為重，能在電話裏聊聊天也不錯。他接著說：“二妹子啊，三十年了，我一直沒有機會向你表白，其實我當年數學沒那麽差，我之所以不愛做作業那都是為了等著你來教呀，我就喜歡聽你講解數學題，頭頭是道的，比那L老師講得通俗易懂多了”。話音剛落，引得大夥哄堂大笑：原來，宏把電話設在免提，旁邊幾位同學早就繃不住了, 紛紛拿健開涮，要他坦白交待當年還有過什麽非分之想和過激言行，健這才反應過來，剛才他給大家做的是“實況轉播”呢，於是遷怒於宏不夠朋友，當眾出他的洋相，宏自知理虧，趕緊出來表態：“俺向毛主席保證，健當年的”詭計”最終沒有得逞，畢業前我幫他轉給二妹子的一本繡著紅梅圖案的緞麵筆記本被原封不動地退回，至今妥善保存在“健府”呢......。那一刻，眾人的目光向聚光燈一般突然移到俺的身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討伐“俺當年缺乏階級感情，作為“資深”班委，對同學不僅沒有春風般的溫暖，還如此絕情地葬送了健純潔的“初戀”.....俺隻得叫苦不迭，大聲疾呼：俺真是比那竇娥還怨呢，誰讓健他當年二五眼沒看出俺還年少不開竅啊，大家想一想，否則俺要是心中有“鬼”的話，怎麽可能理直氣壯地回頭維持課堂秩序，還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四目相對，這壓根兒是不來電，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感覺嘛．．．．健也趕緊出來為俺解圍道：“算了，算了，都怪我成長得太快，是我的錯，我的錯！不過，二妹子那時雖然不懂愛，可在大是大非麵前一點兒不糊塗，起碼人家沒把俺的情書向你們幾個公開或是交給老師吧？比ＸＸ班那誰誰誰的強一百倍....”，哈哈哈哈！大家一聽都心照不宣，集體笑翻了．．．．　那一刻，三十年的光陰恍如白馬過隙，在爽朗的笑聲中大家一下子回到了從前。俺驀然覺得昔日純真快樂的時光正是光陰深處最美麗的風景；而那初次等待的青春和青澀的愛情，乃是光陰深處最難忘的歌！

當天晚上，同學們招待俺去當地最火爆的卡拉OK廳唱歌，令俺驚歎的是當年五音不全的張三李四王小二如今都成了歌唱大家，個個中氣十足，歌聲嘹亮。令俺這個文藝委員自愧弗如啊。最後，在俺眼裏隻會打架鬧事的宏代表健給大家點唱了這首《光陰的故事》，隻見穿著西服，帶著寬邊眼鏡的歌廳駐唱懷抱吉它，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神態與俺的偶像羅大佑還有幾分形似，他深情款款的歌聲把大家的思緒牽回到遙遠的三十年前，也撩起了俺對那個曾經無知又充滿惆悵的青春年代的懷想，正如歌裏唱得那樣：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
再次的見麵我們又經曆了多少的路程
....
流水它帶走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憶的青春。

是啊，三十年了，沒想到那個青春年代的純與真竟那麽鮮活地刻在俺的記憶裏。“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著舊日狂熱的夢。也不是舊日熟悉的你有著依然的笑容”此刻，隨著旋律淺吟低唱，大佑的歌像一條純淨、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過俺的心田.....
11/30/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