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與alan散步在公園的林中小道上,淋浴著從東北方向吹來充滿涼意的晚風,心情爽朗愜意。在市民跳集體舞的露天舞場,一陣非常熟悉的旋律傳來,這歌聲把我帶回到才別幾日的西藏遊程。我駐足下來聆聽。alan笑我:“看來,你的靈魂還在那邊飄蕩。”因為她也聽出來了,這是一首歌頌解放軍的藏族歌曲。
回來在網上查了一下關鍵詞“金珠瑪咪”,這首歌曲的歌詞本來是:
格桑花開滿山穀
金珠瑪米來修路
帶來了毛主席的光輝
帶來了春風和雨露
嗦呀拉嗦嗦呀拉尼嗦
…………
可是,當時聽到的歌詞竟然是:文化大革命立新功,毛主席的著作記心中(大意)。網上查到的歌詞並沒有這樣拍“文革”馬屁的過時歌詞。這公園裏放的歌曲怎麽回事,紅歌如此原版,我有些費解。
思維還是飛向了遠方。想起在劄什倫布寺的十世班禪大師靈塔大殿前,聽地導黃小姐的介紹,文革中,班禪大師的封號被廢除,班禪本人回到了青海入俗,聽說是與起義將軍傅作義的女兒結婚成家,直到文革結束撥亂反正,班禪大師的封號才得以恢複。後來,班禪大師為發展藏傳佛教和民族團結作出巨大貢獻,在曆代班禪中享有崇高地位。聽說他的突然逝世就是因為主持藏傳佛教的一次重要法事活動操勞過度所致。
這個不堪回首的插曲我竟不曾知曉。對於普通人來說,入俗脫佛也許是幸事。而對於一個轉世千年的活佛來說,被廢封號也許是藏傳佛教傳人的奇恥大辱。而這就是 “文革”造成的,當時的十世班禪該是如何的痛苦與無奈。依稀記得在四至九世班禪靈塔寺內的圍牆上,我們還隱隱約約看見“偉大領袖毛主席萬歲!”的標語。當年的瘋狂與荒唐可見一斑。
年紀大了,才逐漸體會到宗教的某些內涵與魅力。在拉薩的布達拉宮和大昭寺,在日喀則的劄什倫布寺,我們親眼看到信徒們不遺餘力的弘法修行,十二分虔誠的供奉與叩拜,不論男女老幼,不論高低貴賤,在佛祖麵前一律平等。他們把自己畢生擁有財富的大部分供奉給佛祖作為自己最大的心願。
這裏的一些法事細節在內地漢傳佛教寺廟裏不可比擬。在西藏寺廟,它不強求你花大錢燒高香,你捐錢一元錢也行,二元錢也行,甚至幾毛錢也行,不捐也行。不可思議的是,寺廟裏很多地方並不是隻有一個“吃錢口”的功德箱,而是敞開放錢的一個盆狀物,各種鈔票硬幣隨便由香客們往裏麵放。如果香客手上隻有100元錢,而你隻想供奉10元錢,那你自己放進百元大鈔,自己找零。甚至你可以隨意在這兒以整換零,隻要不多拿。
導遊講到這兒,我不禁肅然起敬。也許這才是敬畏,這才是虔誠。轉頭一想,如果這兒沒有導遊講解,無人管理,內地來一些混混,豈不可以肆意攬財。導遊說,對於藏民佛教徒來說,你放心,在他們的內心深處,認為你在世上做任何一件事,都逃不過佛祖的眼睛。為了死後順利進入天堂,為了來世投好胎,他們絕不會做這些偷雞摸狗的醜事。聽到這,我的心隱隱產生絲絲震撼。靈魂,在聖殿裏還能存下什麽雜念呢?
在大昭寺那天,外麵下起了大雨。我跟著無數信徒和遊客順時針轉完八角街,來到大昭寺的出口處躲雨,看到幾個藏族婦女也在屋簷下。他們不是躲雨,而是在麵向佛祖12歲等身像方向虔誠叩拜。其中有一個婦女擠不到屋簷下,就在雨水中旁若無人地叩拜不止。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佛教徒拜佛祖,怕驚擾了他們,就在遠處偷拍下了他們的叩拜。
在離我更近的右側,我判斷是一對藏族母女,倆人都口中念念有詞,可以感覺出母親在教女兒如何叩拜,女兒大概10多歲,也非常認真地麵向供奉佛祖的方向,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先捧手靠在前額,後捂向嘴唇,再捂住胸口,最後腑下全身,雙手從腰部處的地麵滑向自己的前方,直到全身匍匐在地,與大地融為一體,如此反複。
累了,我看見他們從簡單的行囊裏取出礦泉水喝幾口。過一會,他們也拿出手機,不知在聯係什麽。既然傳統與時尚同體,讓人不禁放開想象,他們可以花錢花時間朝拜,為什麽不可以周圍做點小生意呢?因為我當時在周圍竟買不到一把遮雨傘。舍財朝拜,這也許是佛祖與金錢在他們心目中的關係定位吧。
藏族同胞的純樸善良是早有所聞的。我們在前往日喀則途中,因為行車提前到達一個規定路段的路標,必須停下來等到規定時間,才能繼續開進(以此控製車速)。我們一車人得以有閑暇來到路邊的田野裏與一群藏族小孩攀談。稍大一點女孩告訴我們,她今年初中畢業,這群孩子中最小的男孩是她的弟弟,他們一起在這兒挖牛吃的野菜。
當我們舉起相機給他們照相時,大女孩顯示出鄉下漢族女孩一樣的羞澀,不好意思地回避。當同事們拿出手袋中品質不錯的零食給那個小男孩時,大女孩示意他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我們問孩子們最喜歡和吃得最多的是什麽,他們自豪地說是家裏的粘吧,就像武漢人說最愛熱幹麵一樣。
這更加激起我們對這群孩子的憐愛。我前麵提到的那位高原反應強烈的鄧先生夫婦更是動起了收養這名藏族男童之心。我問他妻子沒有意見,她笑稱十分願意。當他們詢問大女孩願意不願意一起到內地去讀書時,她搖搖頭,說隻是希望能夠在日喀則去讀高中,長大了能夠到拉薩去上大學。
這時,我提醒同伴,你們要是有機會繼續向藏北走,一定有機會實現收養一名藏族兒童的夙願。而這裏,屬於西藏的發達地區,他們都不算窮孩子。我向他們介紹了最近一件事,安徽安慶女子江覺遲,在五年前的一次西藏遊曆中偶然留下來,教藏區孤窮孩子文化,經曆了千辛萬苦,與藏區人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但也拖垮了身體。最近在北京剛剛出版了自傳體式的小說《酥油》,成為一顆新型情感催淚彈。這位女子寫作這部小說,目的之一就是在尋找能夠接替她的人,你們很合適,可惜年齡大了些。
從林芝返回拉薩的途中,我們再次感受到藏族同胞的純樸與和謁。那是一個剛剛開發的旅遊景點,在拉薩機場與地導分手時特別問了,這個地名叫秀巴千年古堡。我們的車開進去,遊客紛紛掏零錢準備上廁所,結果最幹淨的廁所竟然沒有收錢。而其它地方上廁所一般都要收錢。
我們在這兒飽覽秀美山川,心情像藍天一樣透亮與開闊,欣賞這裏身著盛裝的姑娘小夥們跳起的集體舞蹈。最後,我們的團員們情不自禁地融入到歌舞之中,姑娘們主動與我們遊人拉起了手,跳起了轉圈舞,是不是彭麗媛歌曲《珠穆朗瑪》裏說的鍋莊舞,不知道。歌舞結束,男女遊客紛紛找藏族姑娘小夥合影留念,他們不僅不推辭,還熱情配合。
一棵樹蔭下坐著三四位藏族老媽媽,估計年紀不很大。一位藏族老人很有民族印記的麵部特征,引得大家紛紛湊上前去攀談與合影。隨行的一名《長江日報》報社工作的肖主任紛紛為大家拍照,老人笑盈盈而又憨厚地配合,我們的導遊小燕子見狀,像孫女一樣一把將那位老人的摟住,有人麽喝——你孫姑娘和你照張像啦。報社的朋友“哢嚓” 一聲,我也趁機偷拍了一張。
在這裏,沒有任何人向遊人伸手要錢,這種意外反而讓我們內心過意不去。當我們離去時,我看見拍照的肖主任等人主動把錢和尚好的零食塞到了老人的手上,老人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遊人與藏族老媽媽頻頻招手再見,相信雙方的內心都留下一片溫暖。
說實在話,看到善良質樸的藏族同胞,我與很多內地遊客無法不抱有一種同情憐憫的情感。我們無法否認,這種情感中多少有一種人貴人微的成分。但是,正像他們不一定理解我們漢人或者內地人一樣,我們對他們的理解與認識其實是非常膚淺的。
鑒於民族情感與民族精神的差異,理性告訴我,那種衝動之餘急切想收養藏族兒童,或者想為藏族孩子提供幫助的內地人,除了物質條件我們不容懷疑,精神層麵上的東西,很多人未必勝任。也許我們能夠在經濟上彌補,在精神是未必不會是汙染。我在旅行車上向同坐的高女士介紹了《酥油》作者江覺遲的一段話:
“隻有把自己變成真正的弱勢者,你才能真切地感覺人間的疾苦和貧困。這與你到貧困中體驗生活完全不同,好比把兩個人丟到沙漠,一個有後援,一個無後援……”
又想起了白玉蘭在我出發前傳來的一個《私人西藏》,裏麵有這樣一段關於藏族人幸福與信仰的文字,何許會讓我們對這個民族和人民的精神世界,特別是信仰在生活中的作用,能夠窺中見豹,有所啟迪。
曾經接觸到國外關於幸福調查的資料,它驚奇地發現:對於社會各收入階層的人員,都隻有不到30%的人認為自己是幸福的,——無論你是沒收入的學生和富翁;而在全球各民族中,認為自己生活幸福比例最高的是藏族。
想起我和卓瑪在阿裏聖湖瑪旁雍錯邊的對話:“你們藏族為什麽那麽信佛?”“因為這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我們以前信苯教,後來信仰佛教,有信仰的靈魂是不會孤獨的,不孤獨的靈魂是祥和的;有信仰的生活是寧靜的,寧靜的生活是幸福的。”卓瑪這樣回答。
為何世界上最幸福的民族是藏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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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說來藏族絕對沒有山裏的猴子們幸福 -鹽酸呱替啶- ♀ (0 bytes) () 09/04/2010 postreply 17:25: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