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給你,三天:根本不想擺脫書(作者思鬱)

有人第一次到你家,看見你那極為可觀的藏書,肯定會問:你讀過全部嗎?這曾經是個讓我頭疼不已的問題,直到我讀到本雅明麵對同樣窘況作出的巧妙回應:你會每天都用到自己收藏的瓷器嗎?不過,時間一長這個回答就沒有什麽意思了,同一個問題每次都有人問,但是我每次同樣地作答就已然失去了樂趣。幸好,今天翻一本好玩的《別想擺脫書》,對於“你讀過全部嗎?”這個問題,我又多知道了幾種備用答案。第一種回答是老實認錯型:“比這還多,先生,比這還多。”第二種是狂妄自大型:“不。這些隻不過是我下周要讀的書。我讀過的書都在大學裏。”第三種是挑釁型:“我一本都沒讀過。不然我留著它們幹嗎?”第四種是謹慎型:“您知道,我不讀書,我寫書。”第五種是絕對型:“我絕不會讀。我可不想受到這些我要去評判的人的影響。”第六種可歸納為知識型回答:“藏書不一定由我們讀過或者將讀的書組成。這是一些我們會讀的書,或我們可能讀的書,即便我們最終可能沒有讀。”最後一種答案同樣可歸納為本雅明式的回答,不過不是把藏書比作瓷器而是比作葡萄酒:“藏書類似於藏酒,沒有必要把酒窖裏的葡萄酒全喝了。”

  以上幾種好玩的答案有的來自於艾柯,有的來自卡裏埃爾。安貝托•艾柯(可惡的不統一譯名,翁貝托•埃科)自然不用過多介紹,意大利國寶級的學者和作家,在國內也有眾多擁躉,中文版作品已出數種,影響甚重。在《別想擺脫書》中我們更為熟悉的是他藏書家的身份,擁有五萬冊珍貴藏書,其中很多還是“印刷初期珍本”——這個概念稍後再談——另外一個談話者是讓-克洛德•卡裏埃爾,我們很自然猜想到他也是一位嗜書如命的藏書家。這點並沒錯,但他另外一個身份更為引人注意,法國國家電影學院創始人,西班牙電影大師布努埃爾的禦用編劇,尤其擅長改編文學名著。作為藏書家的卡裏埃爾擁有四萬冊左右的藏書,出版了三十多部作品。這樣兩個愛書人聚到一起就算不給他們劃下題目,你也可想而知他們會談論什麽,看看他們對話錄的名字《別想擺脫書》就明白了,也難怪,除了書還是書。本書對話的主持人是讓-菲利普•德•托納克,他的本意是想讓兩位藏書家談談網絡和電子書出現是否會導致書籍的消失和滅絕。這樣的話題對兩位愛書人來說其實都是老生常談,並無新奇之處。之前,艾柯曾多次撰文表示光盤永遠不可能取代書本。在他看來,圖書隻分為兩種,一種用來查閱,一種用來品讀。前者典型代表就是電話黃頁、字典和百科全書之類,這樣的書完全可以被多媒體光盤取代。另外用來品讀的書則大大不同於那些實用性讀物,它們自誕生之日起就是“為了讓人隨意的拿到手裏,躺在床上讀,坐在船上讀,在沒有電源插頭的地方讀,以及在所有電池都耗盡的時候讀,它們可以被隨意地劃上橫線,折角,插入書簽;它們可以在你昏昏入睡之際被新手丟棄在地板上,擱在胸脯或膝蓋上。它們可以方便插入口袋,可以根據我們不同的閱讀強度及頻率擁有各異的外形,並會提醒我們還沒讀過它”。(《密涅瓦火柴盒》,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年10月版)艾柯經常用到的比喻是,書籍猶如輪子,一經發明和創造出來,無論對其作怎樣細微的修改,都無法改變輪子的特性,“書多方證明了自身,我們看不出還有什麽比書更適於實現書的用途。也許書的組成部分將有所演變,也許書不再是紙質的書。但書終將是書”。

  實際上,在《別想擺脫書》中,艾柯和卡裏埃爾僅僅用了兩頁的篇幅就把主持人提出的問題打發了:正如電視的出現無法替代電影一樣——《阿凡達》就是最應景的例證——網絡和電子媒介也無法替代書。與有些人的憂心忡忡相反,兩位藏書家更樂觀,電子時代的出現甚至預示我們更需要閱讀和書寫,“不懂讀寫,就沒法使用電腦”。擺脫了主持人的話題的約束,剩下的大部分篇幅都是艾柯和卡裏埃爾天馬行空的對談,那才是最好玩的部分。他們談論記憶術,被遺忘的作家和詩人,各種珍本的收藏,超文本的影響,圍繞一個主題構造自己的藏書,正如艾柯所言“我收藏一切探討虛假、荒誕、隱秘科學和想象的書”。他們談論曆史上各種收藏者逸事,珍貴圖書的焚毀,圖書館的消失,他們甚至還談論到了中國政府對網絡和網民信息過濾和審查……這個微妙的省略號自然代表了書中涉及這個敏感議題被刪節的部分,另外也給我們透露出一個信息:這本大多數篇幅都在談論舊書的對話錄倒是一本名副其實的新書,2009年11月剛出了法文版,2010年1月中文版麵世。不愧是日新月異的全球化時代,信息反饋和更新都很及時,艾柯都關心起了中國網民的生存狀況。

  對話錄中大多數的篇幅都在談論圖書的收藏之道,這就是所謂的“印刷初期珍本”。卡裏埃爾解釋說:“所有在印刷術發明之日直到1500年12月31日這一期間印刷的書都叫做‘印刷初期珍本’,拉丁文incunabula。它們是印刷書籍史的‘搖籃’,包含所有十六世紀印刷的書籍。一般認為,古登堡的四十二本聖經(可惜沒有任何年份說明,也就是古本最後幾頁都會有的相關信息)印刷年份為1452-1455年。”值得一提的是,根據這個標準,艾柯說他有三十來本印刷初期珍本(P110),而後在談到個人藏書與珍本收藏的區別時,他又說“我有五萬冊藏書,分散於我常住的家和其他不常住的房子裏。但這都是些現代書籍。我還有一千兩百本珍本。兩者有所不同”。(P279)但本書譯者吳雅淩在後記中據此說艾柯收藏了一千兩百本冊印刷初期的珍本,很顯然譯者混淆了“珍本”與“印刷初期珍本”的概念,兩者有所不同。

  福柯曾說,一本書永遠沒有明確的邊界,它的邊界不限於從標題、開始幾行到最後一個句號這一範圍之內,也不限於其內部的結構和自主的形式裏,它陷入了其他書、其他文本、其他句子的一個指涉體係之中:它是一個網絡裏的中心節點。現在看福柯的這段話簡直是對全球化時代裏閱讀和書寫活生生的預言,它甚至預示了電子時代裏超文本的出現。但是仔細琢磨起來,也許這不是預言,而是福柯對以往閱讀行為的總結。雖然電子時代裏超文本是如此,但最初閱讀和書寫的行為出現時候,這樣的文本之間的互文性和指涉性就已經存在了,它甚至就是輪子的特性,從古至今根本沒有任何改變。最偉大的作家永遠都是匿名的姿態,我們熟知的莎士比亞已經不是原初時候的莎士比亞。正如艾柯在談話錄中所言,一部傑作要成為傑作,隻需為人所知,也就是吸收各種因它而起的解釋,而這些解釋最終將成為它的一部分。波蘭作家布魯諾•舒爾茨曾在名為《書》的小說中說,我們甚至可以認為書是一個有自主生命的個體,每次閱讀都是一次全新的體驗,我們在成長,書與書中的人物同樣在成長。舒爾茨同樣敏銳地察覺到了書與書之間神秘的聯係和指涉性,這同樣也是卡裏埃爾在談話錄中所談到的:“每次閱讀顯然都在修改書本身,就如我們所經曆的事件。一本偉大的書永遠活著,和我們一起成長衰老,但從不會死去。時間滋養、修改它;那些無意義的書則從曆史的一邊掠過,就此消失。”這段話同樣可以從另一個層麵上理解,當我從艾柯和艾裏埃爾的對談中聯想到福柯的“書無界”和舒爾茨的“生命之書”,我就構造了另一個網絡,這個網絡的中心點就是《別想擺脫書》,而福柯關於書的論述和舒爾茨的《書》以及其他匿名姿態的文本則構成了一個發散的局域網絡。這樣的理解方式讓我覺得妙不可言,仿佛把我引入到一個隻有享受精神和智慧才能真正煥發出愉悅的境界。

  如果用一句話作為我閱讀《別想擺脫書》的最大感想,我會毫不猶豫選擇這一句:我已永無可能在生活裏獲得平靜,除非帶著一本書遠離人群。

所有跟帖: 

太長了,給個中心思想吧。 -一枕清霄- 給 一枕清霄 發送悄悄話 一枕清霄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48:21

問個問題,你兒子多重?讓俺參考參考 -卷卷- 給 卷卷 發送悄悄話 卷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49:46

98/15 -廣播站耿三- 給 廣播站耿三 發送悄悄話 廣播站耿三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52:08

別搗亂,我就相知道15kg是不是太瘦了!!! -卷卷- 給 卷卷 發送悄悄話 卷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52:45

不算瘦了。我們的102才15.5 -廣播站耿三- 給 廣播站耿三 發送悄悄話 廣播站耿三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53:22

真的假的?可看起來很瘦阿,尤其在國內同齡孩子當中不是一般的瘦阿 -卷卷- 給 卷卷 發送悄悄話 卷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54:28

90.6/12.2kg -一枕清霄- 給 一枕清霄 發送悄悄話 一枕清霄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54:36

。。。看來都不胖。。。 -卷卷- 給 卷卷 發送悄悄話 卷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56:13

我也沒看完 -偶爾來常常來- 給 偶爾來常常來 發送悄悄話 偶爾來常常來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6:09:36

都是文化人。。。 -卷卷- 給 卷卷 發送悄悄話 卷卷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5:48:46

都是文化人。。。我看的兩眼髮 -emmajapan- 給 emmajapan 發送悄悄話 emmajapan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2/09/2010 postreply 07:3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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