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結婚的時候,婆婆要送我一盆君子蘭,說家裏有點綠色,有生氣。被我一口回絕:不要!什麽花兒到我手裏,都得死,我不會養花。婆婆說:你將來肯定生男孩,你不喜歡花,不會有女兒。我當時不以為然。心想:生男生女,那是染色體組合決定的,跟喜不喜歡花兒有啥關係。
後來我懷孕,沒生之前,大家根據我的體型,動作,飲食習慣等等,一致認為我懷的是女孩。我心中暗喜,因為我就想要女兒。買來豔麗的毛線給孩子織小毛衣小毛褲,給女兒起了一個很飄逸的名字。就等著女兒降生了。過了預產期5天,孩子還是沒有出來的意思,婆婆開始擔心,到醫院檢查,也沒有要生的跡象,但是被留下住院待產了。當時媽媽已經在日本,三妹代替媽媽來照顧我,每天作我的貼身護士。住院之前的例行檢查B超,下了檢查台,我問檢查的醫生,孩子馬上就出生了,你就告訴我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吧。醫生笑著說:再過兩天你就知道了。沒有告訴我。我和三妹相視一笑:一定是女孩!如果是男孩,醫生不會不告訴的。結果孩子生出來的時候,護士抱孩子到我麵前,告訴我:是男孩,4100克。我都懷疑抱錯孩子了。可是當時手術室裏隻有我一個產婦,孩子確實是男孩。我給女孩準備的漂亮名字也白起了。最糟糕的是,我沒有給兒子準備名字。當時隻剩幾天就是元旦了,居委會催得急,讓我三天之內給孩子起名上戶口。給孩子起名的權力是我懷孕之後爭取來的特權,婆婆家沒有人跟我爭。結果我剛從麻藥中緩過來就開始絞盡腦汁給兒子取名,最後總算按時給孩子上了戶口。
我的第一次女兒夢就這樣被無情擊碎了!婆婆公公是很開明的,我懷孕時知道我喜歡女孩,一直說他們也喜歡女孩。可是大兒子降生的當天,據說婆婆樂得做飯時怎麽也數不清要煮飯的米!才知道他們其實很喜歡男孩,說是喜歡女孩,隻是安慰我。心理真是感激婆婆公公的體貼和大度。
我雖然遺憾,但是畢竟自己十月懷胎生的,而且大兒子小時候白白胖胖,很招人喜歡,慢慢就覺得兒子也很好了!那時候沒想到自己還會再生孩子。
到日本時,白手起家,大兒子才半歲。楊一個人上班,我在家帶孩子。又不會日語又沒有錢,生活很辛苦。熬到第二年四月,大兒子開始送保育園,我則忙著上學,打工,不知不覺大兒子就四歲了。我們已經基本穩定下來,家裏電器置齊了,買了一輛車,休息的時候帶著兒子和妹妹們到處玩。大兒子這時開始有孤獨的感覺,平時上保育園還可以,到了周末就要找小朋友玩或者邀請小朋友到家裏玩。玩的時候很高興,分手的時候就哭,有時候哭得好像我虐待他一樣。
有一天,我們一家三口和他的保育園的小朋友,小朋友的媽媽和弟弟共六個人結伴去多摩動物園玩,多摩動物園很大,又有很多坡道,四歲的孩子走了一段就開始累了。大兒子開始耍賴,讓媽媽抱完又讓爸爸抱,不肯自己走路。而和他同齡的小朋友則一直自己走,還幫助媽媽照顧弟弟,推弟弟的嬰兒車,把我的大兒子襯托得又嬌氣又霸氣。我和爸爸很受震動,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其實也是一直很注重孩子的教育的,可是兒子是我們家的第一個孩子,大人都不知不覺地寵他,他也不知不覺地把自己當成了小太陽。
適時我已經上完了學,找了幾份工作都不很滿意。伴著外甥女的出生,看到大兒子對表妹的喜歡,那份沒有女兒的遺憾開始悄悄滋長,而且越漲越猛。於是和楊商量,再要一個孩子吧!這樣的話有可能生個女兒,我就不遺憾了。楊經不住我磨,開始猶猶豫豫的,後來還是答應了。公公婆婆和爸爸媽媽都持反對意見,理由是我們的經濟不太好,還有兩個孩子的花費不知我們是否應付得起,也擔心我的身體,但是我和楊已經聽不進去了。
準備要寶寶的同時,楊又開始看買房子的信息,參觀樣品房,細細地問東問西,我原來以為他隻是看著玩,覺得他動真的時候,跟他商量:如果要孩子,我至少六年不能作正式社員,收入有限。如果真的想買房子,那就不能要孩子了。房子和孩子,你選哪一個?結果楊選擇了房子!我也同意了!
可是不久,我發現我懷孕了!看來老天送給我們這個孩子,本來也是我們想要的!發現懷孕以後,我就辭掉工作,開始心安理得地吃好的,不上班。那時是7月份,天很熱。我的二妹的大女兒才半歲,我們倆又前後樓,於是每天我把大兒子送到保育園以後,再到二妹家裏,兩個人帶著孩子,嘮著閑嗑,有時也作點內職,剛開始的兩個月我每天都很困,不停的睡,也沒有食欲,基本是水泡飯和鹹菜。特別喜歡吃水果,櫻桃和巨峰葡萄都是一箱一箱的買來吃。後來肚子見大,也不那麽困了,天也涼下來,我開始牽著外甥女的手到外麵玩。別人看著我很笨,其實我一直騎車接送大兒子到快要生,沒有感到什麽不方便。
小兒子在肚子裏不久,憑直覺我就知道又是男孩。不過這是我想要的孩子(老大是意外懷上的),所以還是很期盼的。楊對兒子女兒沒有太多的想法,看我想要女兒就附和我,得知又是兒子也沒什麽失望。反倒安慰我說:你媽連生五個女兒才有你弟弟,你可能要連生五個兒子才會有女兒吧!我也覺得孩子健康就好。不再執意要女兒了。
小兒子出生的前一個月,我家出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我每日以淚洗麵,甚至失去了生活的信心,有時候想這個孩子不要也好!可是孩子極其堅強,每天提醒我他的存在,安慰我,為了孩子,我不得不繼續生活下去!
小兒子出生在3月初。生出來幾天,在醫院裏的時候,我就開始跟他絮叨,開心事傷心事都是對著剛出生的他說,還有未來的期望等等,前些日子看到他出生時的錄像,我才發現剛剛出生的兒子給了我很多的安慰和力量!雖然撫養兩個孩子我付出了很多,甚至犧牲了好的工作機會,但是我也真是得到了很多!我的生活忙亂豐富了很多!我還是要感激兩個兒子讓我體會到做母親的酸甜苦辣!
兩個孩子相差五歲。卻不影響他們每天打架鬥嘴,有時候我試圖判斷他們的對錯,卻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往往我的氣還沒消,兩兄弟又嘻嘻哈哈了。直到有一天,他們兄弟倆在房間裏吵架,我進去欲勸架的時候,小兒子一邊往房間外推我一邊說:你沒聽說越是打架關係越好嗎?我和哥哥打架你不用管,我們會自己解決的。一語驚醒夢中人。從此我不再管他們吵架之事,倒也真是自行解決得很好。現在有時看他們倆鬥嘴,有時候還很好玩的。
打歸打,兩兄弟一分開幾天就互相想念。哥哥和弟弟如果有一人出外旅遊幾天不回家,另一個就要每天念叨幾次。——什麽時候回來?幾點回來?而且每次外出,兄弟倆都要互相給對方精心挑選禮物帶回來的。小兒子剛上中學時,班主任為了了解學生的情況跟每個學生談話,問到小兒子有沒有煩惱?小兒子認真地回答:我的哥哥明年就上大學了,如果哥哥住校的話,我會很寂寞的。小兒子把這句話學給我的時候,我真的很感動。
現在老大17,老二12,我還在育兒的途中。沒有女兒的遺憾也消失了很多!看到兄弟倆每天打打鬧鬧,吵吵和和,我甚至覺得兩個兒子也很好!有時候他們倆晚上不睡覺,絮絮叨叨地談他們的大事,我也很羨慕他們互相有傾訴和傾聽的對象!老大從老二那裏得到很多安慰和鼓勵,老二從老大那裏得到很多照顧和建議。在家附近的日本鄰居不止一人對我誇我的兩個兒子懂事,哥哥很會照顧弟弟。雖然是客套話,我也很受用!覺得老二是男孩真是生對了!
說起來,孩子的可愛不是他們的性別!而是他們是孩子!是我精心孕育,嘔心瀝血培養的孩子!偶爾,看到可愛的小女孩,看到和媽媽挽臂逛街的小女孩,我還是很羨慕!目光要追隨很遠!但是心中對兒子們的喜愛卻絲毫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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