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也是一種走路的方式,他曾經喪失過“自我”千百次,曾經多少次居無定所,雖然這些道路會使他遠離“自我”,到頭來總還是把他導回“自我”。那重新發現自我的時刻總是無可避免的到來,在日光下,在月色裏,在陰影中,在雨地上.....流浪是人類永遠觸及不到,卻又永遠不肯停歇的夢。當我回來,就是再度出發的時候。大海賜予了我第二次生命。在這漫長的行程中.....
沒有任何文字或者音樂或者記憶的組合能夠表達那樣一種感覺。大部分人都像落葉一樣,在空中漂遊,翻飛,遊蕩,最後落在地上;但有少數人則像天上的星星一樣,永遠走在一條固定的途徑上,地上的風吹不倒他們,在他們心中有自己的引導者和方向。
走出去,在路上,不再迷失。終點就是起點,起點就是終點。把他們綁到甲板上,起錨,放帆.....
1 青春不能依賴回憶
晏幾道 鷓鴣天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拚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青春是一個太過匆忙的故事。少年的心事總在疏狂裏跳躍,可以靜靜地坐下來欣賞這一場淅瀝,已經是不易。曾經的少年,還不知追逐功名利祿。常在聲色間穿行,秦樓楚館中與煙柳間的女子朝曦歡宴,與三五好友對酒當歌,那時候故鄉的天空澄明美好,所有的人事都覺得是有生氣的,也許還想過這樣終其一生,也是好的。可是yimo紅樓的盛宴總是有散場的一天。於是在某一天,少年背著行囊離開了家鄉,離開了青春悠遊的時光,想著一天可以得到功名再回到家鄉,追溯往日的快樂。可是沒想到一去半生。功名總在身外,可又讓人心力憔悴,四處漂泊。迅景如梭,不知故鄉是否還是剛離開時的模樣,恐怕容顏早已曆了數度的改變,那紅樓上的佳人也應是新顏換舊顏了,朋友們也際遇相近,各自離散。時間果然沒有不散的宴席,如今昔真的不能重現,隻能在這個夜涼如水的夜晚,輕輕的悼念。
人生的不得誌,仕途的蹭蹬,就更加深了那種在異鄉的孤獨與無力之感。那種麵對自然地變遷,生命的流逝,而生發出的感慨,是相當複雜卻又非常具體的。當你在外多年,卻未名未祿,不能回頭,隻好繼續流浪。名利的牽絆最讓人愁顏難展,眼看日月消長,自己卻得不到一絲有意義的改變,時間在蹉跎中走過,誰來包容我無力度日如年?混跡於阡陌紅樓,要的隻是一些紅塵的慰藉,青春在慌亂中漸行漸遠,可是前路依然茫茫,何處才是落腳的地方?
2 回不去的故鄉
柳永 八聲甘州
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淒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
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渺邈,歸思難收。歎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闌幹處,正恁閑愁。
很多的人事,在身上不能排解,又找不到方向的時候,故鄉就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懷想。她儲存著我們所有青春最初的夢想,她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溫婉的包容,給與我們精神導向。或許她什麽也不是,她隻是矗立在遠方,當紅塵流逝,,一切都時過境遷,所有我們曾經擁有的,鮮豔都緩慢的退去,消失殆盡時,我們卻忽然發現她依然站在遠等待。於是,她就成為了一種永恒。而我們想起他的時候,就成了孩子,所有經曆的坎坷與艱辛,應經化作不願再提起的痛楚,從旁沒人道的思念,在他懷中得以宣泄。可是整個人欲望顛沛,心隻能越走越遠,。他是我們生命最原始,最潔淨的原點,當世間的沙泥席卷而來,我們為了追逐未來而迎麵向前時,已經越來越遠。而我們卻不能自知,也身不由己,所以隻能依賴他千裏遙遙的關懷,隻能思念他充滿溫暖的家園,可是卻始終不能歸去。
我們總是稱頌她的美好與不朽,但卻一再的離開。離開後才知道外麵的世界固然精彩,但故鄉才是心落腳的地方,隻是已經回不去了。很多人在暮年的時候,回首走過的地方,才發現心中始終朝聖的依然是那個會不去的故鄉。
一生追尋的是什麽?是飄零的愛情,是與生俱來的才情,還是破碎的感情?所有的一切在淒風苦雨的秋日,釀成了重疊的心事。窗前的孤獨完完整整的宣泄,尋覓著,同時也失落著,人生總沒有圓滿的意義。隻是偏偏遇見這一個變化無常的深深秋季,天空按時地放晴,空氣裏還有寒冷開始的氣息,是暗地裏襲來的傷心。最需要保重身體的節氣裏,失去了青春,失去了年紀留下來的懷疑,時間填滿了本來輕佻的多少細縫,才有了這樣一個可以讓人大病一場卻不需要借口的時機。喝下幾杯淡酒,隻是可以抵擋憂傷的沉迷,卻抵不住晚風來急,。北來過冬的的大眼在頭頂上盤旋然後飛過,也許是舊年裏雲中傳送書信的那一隻,不然他的眼睛裏怎會藏著傷心的故事。當日離別相思的情緒,是不是偷偷泄露在它揮動的翅膀裏。
所有曾經繁盛美好的事物都在寂寞中衰竭,花朵枯萎,草木凋零,世間生命也隨之溜走一般,自然在無聲中更替變遷,隻有滔滔不絕的江水,依然無聲無息向東奔流。也許隻有這樣海納百川的胸懷,才能包容人間無限的怨恨與哀愁。
登上樓頭,望向雨霧彌漫的故鄉,胸懷中充盈著無限的惆悵與眷戀。凝視故鄉所在的遠方,心中歸去的念頭象脫韁的野馬難以自持。數年如蓬草一樣隨風飄轉,浪跡天涯的生活得到什麽?
3 華麗而憂傷的旅程
蔣捷 荊溪阻雪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
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閑影,冷清清,憶舊遊。
舊遊舊遊今在否?花外樓,柳下舟。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
漠漠黃雲,濕透木綿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思索間黃昏降臨,冷風拍打著小舟的簾幕,燈火在撩撥中跳躍著,光暈中影子也跟著搖動。冷冷清清的氣氛中,觀看自己的影子,突然開始想念舊年同遊的舊相識。而今他身在何處?是不是也會偶爾想起,那花中眺望的小樓,餘音下等候的輕舟。曾經相攜的旅程,在孤獨了多少年後,想來真是一場不真實的夢境。而如今連做夢的資格也沒有了,木棉裘濕,寒水空流,心中唯一的溫馨也無處逃遁。寒夜孤舟,燈與影的相伴中,細細計算著無盡的哀愁。在凍結的時光裏綻放,穿上如此炫目的紅裝。第一日,春離去。第二日,夏離去。第三日,秋相續。獨倚闌幹寂寞無聲無息,爬上屋簷的新月隻是就是心意。仿佛就年的歡顏還未散盡,笙簫的聲音還在耳邊不曾停息,而眼前還未喝下的酒呢,又去了哪裏?也許被另一個誰不小心喝下,是不是也可以代替我品嚐沒來得及吞咽的悲意?小樓今夜孤燈無眠,暗香湧動,卻找不到誰人可以相伴 ,歎息。歲月愈艱辛,卻仍然執著走去,心裏有一把梭,不停的轉動,堆疊著我無處欲說還羞的寂寞。
一夕停泊,一生離落,生命是一次華麗而憂傷的旅行。
4 往日繁華 今日飄零
李清照 永遇樂
落日熔金,暮雲合璧,人在何處?染柳煙濃,吹梅笛怨,春意知幾許?元宵佳節,融合天氣,次第豈無風雨?來相召、香車寶馬,謝他酒朋詩侶。
中州盛日,閨門多暇,記得偏重三五。鋪翠冠兒,撚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如今憔悴,風鬟霧鬢,怕見夜間出去。不如向簾兒底下,聽人笑語。
滿地狼藉的花朵,沾染了憔悴的顏色,它們摧殘了命運,象曆盡波折的人生,想流連角落的年華,象終日無所獲的失落,凋零的身影,很寂寞,所以無人忍心錯過,卻也不忍結果。窗前的顏色,漸漸變得黯淡,緊緊抓著窗欞的雙手,在黃昏裏蕭索。又遇上陰雨綿綿的墜落,一顆雨打在梧桐樹葉的上麵,發出優雅清脆的聲音滑落,無數的雨點都以這樣的姿態逝去,優雅而平靜。知識她們發出死亡的聲音,細脆而連續
回不去的,找不到的,又何止是歸路?
那曾經相守又離別的點點滴滴,在這個秋日,刺痛我的心。
這本是在秋天就想發的文章,可一直拖到現在,已經到了冬天,可也還要寫完。
最後以一首柳永的詩獻給那些在外流浪,在外漂泊,在外迷失,在外釋然的人。
晚秋天,一霎微雨灑庭軒。檻菊蕭疏,井梧零亂,惹殘煙。淒然,望江關,飛雲黯淡夕陽閑。當時宋玉悲感,向此臨水與登山。遠道迢遞,行人淒楚,倦聽隴水潺湲。正蟬吟敗葉,蛩響衰草,相應喧喧。
孤館,度日如年。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長天淨,絳河清淺,皓月嬋娟。思綿綿。夜永對景那堪,屈指暗想從前。未名未祿,綺陌紅樓,往往經歲遷延。
帝裏風光好,當年少日,暮宴朝歡。況有狂朋怪侶,遇當歌對酒競留連。別來迅景如梭,舊遊似夢,煙水程何限。念利名憔悴長縈絆。追往事、空慘愁顏。漏箭移,稍覺輕寒。漸嗚咽畫角數聲殘。對閑窗畔,停燈向曉,抱影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