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日本打過的工----------1
在日本打的工，多數是餐館工。以至於到了美國，一開始的打工目標，也傻傻地，鎖定在餐館。可是餐館的工，是最低賤，最髒最累，時給最低，待遇最不好的。而百貨店，無疑是上了一個新的台階。美國無論是對語言的要求，還是對接電話的要求，都沒有那麽苛刻嚴格。各色雜居，無所謂了，是個大熔爐。相對於日本，美國提供給華人的打工範圍，要open得多。機會更多，更容易。用數字來說，誇張點。你不用找1000家店，才進一家（日本的概率）。在美國，可能你找100家，就很容易的，進去一家了。
所以呢，在日本打餐館，是有背景原因的。日本的零時工作，叫做：アルバイト，英文叫part time。日本開給中國人的麵兒，本來就很窄。一方麵，中國人在全世界開餐館。日本也錯不了。不過，中餐館裏，一般沒有關係的人，是進不去的。隻有這家中餐館老板的親戚，朋友，有點關係的人，這人介紹給那人，你才能進去。所以，我沒有認識的人，當然進不去。
剩下的，就隻能去日本當地的餐館。可是，日本當地的餐館，為什麽不是中國人的首選？因為，但凡在中餐館，有點關係的中國人，誰會去日本餐館應聘？人家也不要啊。我是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挨家挨戶地，叩門相問。
日本為什麽餐館工多？因為日本人，對語言的要求，特別的高。如果一個亞洲人麵孔，在店裏，說著帶點口音的日語。會直接影響到，店裏的形象-----走進店裏的客人會想，這家店，怎麽用外國人啊？日本客人會質疑，店裏的質量。所以，大的百貨店裏，是幾乎不可能，任用中國人的。哪怕日本的高中生，都可以去應聘。一個有博士學位的中國人，卻會因為日語，而無法過關。你要是跟我說，一個博士，怎麽會願意，去做售貨員？那我隻能無語，如果你不能理解，這個現象。那我還真沒法，跟你解釋。
所以餐館，相對要求低一些。但是不會日語，就去跑堂的，很少。一般開始，都是在後麵幫廚。日語說得入耳了，才可以去跑堂。接電話，也是禁區。隻有日本人，或者日語非常好的，才可以得到信任，才可以去接電話。這都是為了一個，標準的日本形象的問題。因為日語的質量，也就意味著，店裏東西的質量。如果麵兒上，都做不好。誰會相信你，裏麵的東西，是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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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去日本的時候，是四月的入學期，櫻花正浪漫。七八月的時候，我已經在一家，中國人開的餐館，打過第一份工。可是沒有一周，就被解聘了。原因不明。我想，總不會是因為，我跑堂上菜的時候，瘋瘋癲癲的跑上去，把盤子裏的菜湯，晃晃悠悠，跑的滿盤子都是吧？因為老板娘說過我一次，我就盡量很小心的走路了。當天，就被發配到樓下，賣包子。坐在一個窗口後麵，倒也自在，沒有人管。來來往往的客人，有時候會跟我開玩笑。說我們店裏的吃食，很難吃。其實，日本人比較含蓄，很少會這麽直白。許是難吃的程度，超出了他們的耐受度吧。
我想，可能是因為生意不好，不需要那麽多的人。別人都開除不了，隻能拿我開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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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是學生，卻處於失業狀態。因為家境還好，沒錢也沒太大關係。自己也就不急。晃晃悠悠，又是半年過去了，我還是沒有工作。其實下課後，我還是穿街走巷，到處詢問的。和朋友誑街，也不放過任何一個招聘信息，登門詢問。不過，多多少少，都有些遊玩的性質，不太當真。三天打魚，兩天撒網。不就是問一句嘛，當時尷尬一下，不需要揮灑多少汗水。
雖然日語不行，可是各種拒絕的表情，一看就懂。我的重心，就隻好放在學習日語上了。各種拒絕的表達方法，暗暗記在心裏。一付書呆子的樣子，找不到工作，還惺惺自喜，以為多少有收獲。至少我練習了，用日語怎麽問，怎麽答。
後來春節，姐姐回國了。留給我一個手機，一些錢。那時候，手機還挺貴的。姐姐也沒指望，我還能找到工作。然而，就在這一個月期間，我幸運的在與同學逛街的時候，走進了一家店麵。是無數次，走進去之後的一次。日語雖然還不好，那家店居然，要了我。是在禦徒町站，而我當時住在新宿，相距還是挺遠的，一個小時的電車。當然，在東京，動輒一小時，一小時半的車程，是很常見的。我們老頭兒（指我們的指導教授，美國叫boss的），回家還要兩個多小時呢。老頭兒不辭勞苦的，每天往返。
那家店，是我自己找到的，第一家正式的日本店，做燒烤的。前前後後，也就做了兩個月左右。
第二個月，老板不滿意我，給我750一個小時，把我辭退了。比第一個月，實習期的工資，850一個小時，還少。大概是欺負我，不懂日語。所以，我叫上姐姐，和她的日本男朋友，去找老板，討要工資。老板以為，我是一個人來日本的。這次看到來了幫手，還日語不錯，不等我們開口要，就自動把缺少的工資，退給我。
因為在這樣的日本店裏，會雇傭一些非法勞工，因為給的工資低。那些人，就是黑下來的。平日裏，不敢跟老板理論，吃虧倒黴自認。可我是正式的學生簽證，合法的身份。根本不怕，跟他們糾紛。就是他們威脅，要鬧到入管局去，那也隻能嚇嚇黑戶口。我是合法身份，合法打工，根本不會被，驅逐出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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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辭退原因，對吧？可能我和日本人，合不來吧？當時我自我安慰，他們辭退我，是他們的損失。我幹活出死力，極其認真，一刻都不停著。特別珍惜，這第一份工作。我隻要有空，沒有客人的時候，我把那個三樓小廚，上上下下，每個衛生死角，都擦得亮澄澄的。估計，好幾年，都沒有人擦過的。別看日本人認真，那家店裏，的的確確，是有好幾年，沒有人清潔的死角。估計平日生意太忙，沒空搭理這些死角吧？
但實際上，不是我想的那樣。自我安慰，也沒有用。我們店裏，有一個中國女孩，大概是福建的。就我們兩個，中國人。她沒什麽文化，在這裏幹了兩年多了。她總是很謙虛，老在打工的時候，悄悄地問我，有關日語的問題。而我，總是盡其所能地，有問有答。
兩個人，老在店裏說中文，就算是悄悄話，還是有人聽見的。老板當然不爽了。兩個必須炒一個，就隻能炒掉我，我才剛剛來啊。這樣，就不會有中文的聲音了。當時我懵懂未知，不知所以。現在想來，那時候我才剛剛來日本，就算日語比那個女孩好。那個女孩，已經能夠在日本混了那麽幾年，多吃了幾年的鹽。當然知道日本人，打工的時候，最忌諱什麽。
所以，她本來沒有必要，非要在店裏，向我討教日語。可是誰讓我是個書呆子，給她抓住了心理呢。有人請教，何樂不為。可惜，我那時候還不懂，這裏麵的學問。我還是同樣的，又上了一次，福建人的當兒。這次也是個，沒有什麽文化的主兒。這裏，我不是歧視福建人。我的先輩，就是個福建人，還是我們老頭的，得意門生。我很感謝，這個先輩，對我的無私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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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來。這份工，還是我的妯娌，介紹給我的。是一家拉麵店。這次，我算有背景的吧？後麵有人挺著。可是，那個跟我一起打工的福建小妹妹，也就十七八歲。而我，都已經27，28歲了。她活潑可愛，熱情潑辣，我很是喜歡她。我想，這招，應該是她的先輩親戚之類的，傳給她的。同樣的招數。
打工的時候，她一看見我，就親切地拉著我的手，和我大侃她的戀愛史。害得我，隨著她忽喜忽悲。有的時候，我總是悄悄提醒她，不要說中文。可是，她從來不聽。後來，沒幹多久，我就又被辭退了。人家幹好幾年了，我才兩個月。你說，辭退誰？
問及原因，妯娌悄悄地埋怨我。說，我好不容易，給你介紹個工作。結果，你們老在打工的時候，說中文。害的我的麵子，都下不去。兩個人，必須走一個。這下，我徹底無語，有苦說不出。就在那個時候，我都沒有意識到，我又一次，著了福建人的道兒。還是同一個招數。因為那個女孩，笑得太甜了。我隻以為她，天真無知，才犯此錯。連累到我，被辭退。誰知道，我是被算計了。不由得想起，中國有個故事。一個女研究生，被一個小學生水平的女孩，拐賣到大山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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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總是說，日本人很公平。隻要你認真，隻要你出死力，就算沒有發明創造，沒有多高的能力，沒有考試100分。一樣能給你個印象分，讓你過。隻要你認真。日本人要的是態度，是認真，是努力，不是能力的高低。也就是說，最笨的全勤學生，比聰明的缺勤學生，更受到日本人的尊敬和認可。
可是，不管學習上如何，至少在打工的時候，並非如此。我每次被辭退，我都特悲催，特委屈。我還不夠認真，還不夠出死力？每次打完工，我都累的半死不活。拚盡自己的一切，拚出命去幹。真的是，老板出錢，我出自己的命。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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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加拿大後，我的第一任老板，告訴我。幹活，要懂的使巧勁兒，力量使在刀刃上。而不是死賣力氣，埋頭苦幹。卻沒有人欣賞，做無用功。這是她，專門針對我的個性，提的意見。也許，大家在中國受到的，就是這樣的教育。說日本人，隻承認認真，也許，是一種強烈的誤解吧？
因為在日本，我死賣力氣，認認真真，勤勤懇懇的孺子牛。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被辭退。餐館工，不就是苦力工，難道還需要動腦筋不成？幹活不需要，可是為人處世，不需要嗎？
日本人的細微心裏，你能捉摸的過來嗎？沒人告訴你，問題出在哪裏。誰會那麽直言不諱。尤其，在一個語言和性格，都這麽含糊含蓄的日本？你猜吧，也猜不過來。其實，我打工，絕對是賣死力氣的。但是，就是缺乏這個巧勁兒。四兩撥千斤。
原來我以為，是自己夠笨。捉摸不透日本人。但是實際上，我受了姐姐的誤導。其實，按照中國人，溜奸耍滑的特征，未必幹不過日本人。單看那兩個福建女孩，就知道。她們不見得，比我聰明，懂的比我多。可是，原則對了，就能玩的比我轉。而我這個讀書人，還在認姐姐的死理呢。姐姐是個極其聰明的人，不會被人耍。可是，我會傻傻的上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