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法蘭克福辦事處的時候,
在樓下東張西望,找開門的按鈕。
不遠處一個男人大步跨過來,替我開了門。
個頭很高。很瘦。腿很長。
那個箭步過來時好像鹿跳了一下,給我印象很深。
電梯裏我對他笑一笑。
他突然說,哦,你也上四樓。是同事吧。
大手伸過來,我叫 Juan。
開會的時候,Juan 不斷講笑話。比利時幾個銷售大力鼓掌。
英國來的總管沒辦法,隻好不斷地說,
呃,這個,咱們還是回到主題好吧。
德國的同事我很喜歡。但是有一點小煩心。
幾個男的吧,莫名其妙地以為自己是美國人。
跟我假裝隨意地說美國俚語。討論橄欖球。說邁阿密的假期。
隻有Juan,慢悠悠地跟我說德語。知道我在學。
他說,你看,要是我媽媽堅持跟我說西班牙語,那我現在也會三種語言了呢。
他在西班牙長到五歲。媽媽是西班牙人。
後來我離開的時候,他說,
喂。要是你在美國待膩了,歡迎隨時回德國來。
我記得還在這裏講過。大米發表了個感想。
年初的時候,Juan 進了醫院。
昨天 Doerthe 跟我說,Juan 走了。
我淚如雨下。
Doerthe 說,Juan 的太太告訴大家,
想幹什麽,趕緊去幹。不要等。不要等。
Juan, 祝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