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開“四大” 不裁員的麵紗

來源: newXoD 2009-07-01 22:40:00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1552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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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不時也會傳出“四大”審計方麵的負麵新聞,但整體上,隨著全球經濟的快速增長及資本市場的蓬勃發展,“四大”迎來了一段發展的黃金期。
國內尤其如此。2001年,因為“銀廣夏”、“藍田股份”等國內審計造假事件,中國證監會頒布“補充審計16號文”,要求上市公司IPO及再融資時,財務報告除國內會計師事務所進行法定審計外,還必須由國際會計師事務所進行“補充審計”。“四大”意外獲得的“尚方寶劍”讓其麵對國內審計項目的報價公然高達國內會計事務所報價的4~10倍。
近乎壟斷的超高利潤率及2005年國內“股權分置”之後的資本市場爆發,讓“四大”也開始了瘋狂的招聘、挖人;但危機也由此埋下。麵對2008年全球股市的瘋狂下跌和大蕭條,“四大”也不得不開始挖空心思“貓冬”苦熬。
一線調查揭開“四大”不裁員的麵紗

兔子急了會咬人。
嬌柔文靜的女生Kattee談到自己被公司“勸退”,也忍不住冒出了髒話。

“幹得比民工累,累完就被踢!可我是一小兵兒,能去和公司‘反抗’嗎?”Kattee一邊點擊“個人簡曆”的Email發送鍵,一邊恨得牙根癢癢。

Kattee是一名已被勸退的“四大”員工之一,兩年前她從名校畢業,懷揣著為審計事業奮鬥終身的滿腔熱情加入了“四大”。盡管每日廢寢忘食工作至少14小時、盡管因生物鍾紊亂暗瘡色斑滿麵,盡管口含中藥包、一手拖行李一手抓文件馬不停蹄地穿梭於客戶和公司之間,她也從不抱怨,因為她深深地熱愛審計這個行業。

可在被公司HR(人力資源)勸說“並不適合這個職業、一周內離職”時,她徹底傷心了。當然,Kattee不過是潮中的一顆水滴。

金融危機席卷下,安永率先充當了“四大”裁員潮中被炮轟的大哥;隨後,普華永道、畢馬威、德勤“驚人相似”地裁員潮暗湧。他們一邊“笑容可掬”地引進“新鮮血液”,一邊出台休假政策、“大刀闊斧”勸退“精忠老兵”以省點開支安全“過冬”。

但截至《中國經營報》發稿,“四大”均拒絕承認自己在裁員,即便時至今日,“四大”的裁員潮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發形式多樣。

“不裁員”三招

到目前為止,“四大”普遍運用的“過冬”方式有三種。第一種就是所有員工都必須休低薪或無薪假,公司鼓勵其借機“提升自我”、參與“公益活動”。

“‘四大’的機製其實驚人地相似,不論是管理機製還是‘裁員’政策!安永充當了炮灰,其他三家其實都在搞裁員。”在畢馬威工作、現在正在休低薪假的Daly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

畢馬威和普華永道、安永以及德勤合稱為“四大”國際會計師事務所,簡稱“四大”。業內人士透露,四大除了提供全麵的稅務、管理谘詢、融資及財務顧問等服務外,審計依然是“四大”傳統的主營業務。而這次裁員潮的“重災區”也主要集中在審計部門。

現在,“四大”最主要的裁員方式已經由2009年年初的“精兵簡政”轉為“大刀闊斧”地削減員工數量。由於近年安永擴張過於迅速,勸退和不續約總人數已經高達30%,而其他三家都在5%~10%之間。

據《中國經營報》記者調查,到目前為止,“四大”普遍運用的“過冬”方式有三種。第一種就是所有員工都必須休低薪或無薪假,公司鼓勵其借機“提升自我”、參與“公益活動”。

“四大”一不願具名的員工表示,目前“四大”低薪無薪假風行。畢馬威強製低薪休假2個月,德勤無薪假長達3個月,安永則要求每位員工6月前必須休滿30天的無薪假。普華永道從2009年4月開始推行低薪假期計劃,員工在九月底前休完15天,休假期間隻能拿工資額的20%。

德勤的員工告訴記者,“公司打著回報社會、參與公益活動的名號強製每位員工休假。如果不休,領導不會給你好臉色看。”

“四大”在中國級別一般分為五層:第一層是普通員工,下屬又分為兩級;第二層是資深員工,分為三級;第三層是經理,第四層是高級經理,第五層為合夥人。

第一年加入“四大”的普通員工通常被稱為A1或“小朋友”,基本月薪一般為5000元左右;工作一年後,小朋友們變成了A2,基本月薪升至7000元左右。資深員工常簡稱為S1、S2、S3。其中,S1基本月薪大概為9000~12000元,S2為15000元,S3為20000元;經理基本月薪為30000元;高級經理基本月薪為50000元。而合夥人賺得比較多,最一般的合夥人每年都有100多萬元。

Daly2008年入職畢馬威,處於A1級別。他每月工資約5000元,公司要求他休滿40天,由於休假期間隻領取20%的工資,所以Daly現在隻拿1000元。

“德勤三個月的無薪假讓我覺得現在就跟停薪留職差不多,還沒2008年沒升職拿得多。”另一位德勤員工Amy同樣憤憤不平。Amy2009年剛升職為S1,月工資10000元左右,才剛升職不久,三個月的工資就被無薪假給衝成了泡影。“我工資不高損失不算太大,工資高的經理、高級經理的損失就更大了。”

“四大”第二種“安全過冬”的方式是員工合同到期了但不給員工續約。Amy透露,金融危機以來,德勤不續約的人數開始增多,但依據往年的慣例,不續約的情況其實鮮有發生,除非員工在工作期間犯下相當嚴重的錯誤,不然公司一般都不會主動提出不再續約的要求。而今,順著金融危機的裁員大潮,不續約的員工人數持續增加,一個200人左右的部門裏就有10多個不續約。不續約的員工各個層級都有,隻要合同到期,高級經理、經理、“小朋友”無一幸免。

“不續簽也是畢馬威流行的做法。這個比裁員牛多了!裁員先要給一部分補償金,而作為勞動者,不續簽根本沒有抗辯的權利和理由。”Daly說。

第三種方式是根據員工年度績效評估結果,公司約談評估成績不理想、但合同並沒到期的員工,要求其主動辭職,並承諾按照中國勞動法N+1(N為入職年限)的規定進行賠償。

Daly稱:“現在勸退比較流行。我們分所1500人中勸退40人左右。而且其中大部分是審計部門A1級別的人員,小兵好砍嘛。”

“不過讓我們無法理解的是,大刀闊斧裁員的同時,公司卻雇傭了相當數目的外籍員工,大部分還都是中高層職員。相較於同等層級的本土員工而言,公司除向外籍員工支付2倍甚至3倍的高額薪水以外,還需承擔部分外籍高管在華的生活費用,諸如房租、子女上學等各種費用。可高投入的背後,外籍高管其實鮮少持有中國注冊會計師資格,無法簽署審計報告。如果公司裁員時能更換一個這樣的高管,能節省下多少真正幹活的小兵啊!”Kattee告訴記者。

“我特別希望被裁掉”

在“四大”上班,加班是常態。而真實情況下,加班費的計算比勞動合同上的規定要靈活得多,更多的時候,加班是個很主觀的東西,計算加班時間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特別希望被裁掉!”Kattee說,“如果真的被裁其實還好,這樣還能拿一筆錢嘛。而勸退其實是自己主動離職,補償不一定有保障。”

按照《勞動合同法》,經濟補償按勞動者在本單位工作的年限,每滿一年支付1個月工資的標準向勞動者支付。6個月以上不滿一年的,按一年計算;不滿6個月的,向勞動者支付半個月工資的經濟補償。

“我和公司簽的是自願離職,所以隻獲得了N+1的補償金。”Kattee說,“我如果是被裁掉的話,就有索求雙倍賠償的權利,能夠獲得2N+1的賠償。‘四大’用這樣的方法既挽留了社會形象,又減少了裁員帶來的成本耗費。”所謂N+1,是指公司給予的補償金額等於工作年份加1再乘以每月的工資。

在裁員潮的壓力之下,“四大”很多員工人心惶惶。

“我時刻做好被裁的心理準備!雖然我剛升職,但有好的工作一定得換!我就想做一個正常人!上班有點兒、下班有點兒的就成!”在德勤工作的Amy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不少“四大”員工接受記者采訪時都聲稱“希望被裁掉”。

在“四大”上班,加班是常態。而真實情況下,加班費的計算比勞動合同上的規定要靈活得多,更多的時候,加班是個很主觀的東西,計算加班時間不是件容易的事。

Kattee表示,他們每天9:00上班,忙季每天要工作14小時左右,甚至更長。“在項目總結的時候把我出差的天數、加班的時間報給經理,隻有經理批準之後才能進財務的流程去拿錢。然而這個東西太主觀,經理一般都會拒的。”Kattee表示一般員工的加班時間很難得到真實的體現。

一般來說,“四大”的會計會根據資產規模、銷售收入、被審單位所處行業的會計處理複雜程度等多種因素,事先預測出工作量和不同級別審計人員的配備需要,並根據不同級別人員的每小時收費標準,向客戶確定收取的費用,這個費用往往是在項目的開始階段就談定的,因此,固定的項目收入直接製約了項目開展的靈活性。

“其實在這種費用與客戶談定的情況下,公司會盡量減少成本。成本怎麽低呢?就是請更少的人幹更多的活,或者盡量限製加班補貼等費用的發放。比如10人做4周才能把應有的工序做完,經理為了壓縮成本,那就找8個人做4個禮拜。而且這個直接影響經理的加薪。下個經理一接下來,又會努力把這個壓縮,比如找8個人做3個禮拜。下一期又交給另一個經理,那就變成6個人做3個禮拜。這就是導致我們加班現象愈發嚴重的原因之一,而且這種方式對員工來說是很大的傷害。”“四大”員工透露。

按照勞動法規定,用人單位依法安排勞動者在法定標準工作時間以外延長工作時間的,按照不低於勞動合同規定的勞動者本人小時工資標準的150%支付勞動者工資;用人單位依法安排勞動者在休息日工作,而又不能安排補休的,按照不低於勞動合同規定的勞動者本人日或小時工資標準的200%支付勞動者工資;用人單位依法安排勞動者在法定休假日工作的,按照不低於勞動合同的勞動者本人日或小時工資標準的300%支付勞動者工資。

“公司工作期間,我得到的加班費其實遠遠不能反映我實際的加班情況!”Kattee無奈地告訴記者,“而且這種壓縮成本的方式,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還會一直存在下去。”

《中國經營報》記者就相關問題采訪“四大”相關人士。但“裁員”這一說法遭到了“四大”的一致否認。

德勤市場部人員果斷地表示:“在公司內部絕不存在裁員與勸退的情況。”她還稱,德勤的成本控製是從2008年底減少合夥人薪水的方式開始。從2009年4月1日開始,決定休無薪假,所有員工一個月休4天。

普華永道公關部則在回複郵件中表示:“作為管理責任的一部分,公司會建議部分表現不能達到工作要求的員工離開。無論經濟環境是好是壞,各機構及行業都會有類似的做法;並且鼓勵員工在2009年4~9月間的指定日期共休假15天。”

安永公關部也在郵件中表示,為減少經濟下滑期間的機構開支,幫助員工利用工作負擔減輕的時機來集中精力進行專業發展,將在2010財務年度推出“靈活休假”、“專業認證休假”和“專業認證獎金”等3個員工計劃。在“靈活休假”計劃下,公司鼓勵安永在中國內地、香港和澳門的全部8500名員工在2009年7月到2010年6月之間休假40天。在“專業認證休假”計劃下,公司鼓勵所有未能在達到專業認證方麵取得顯著進步的員工在參加考試之前休假20天。“專業認證獎金”計劃包括在2010財年內向達到公司各個服務線相關的專業認證要求的人員發放人民幣或港幣3000元。

至截稿日期,畢馬威未做出任何回應。

都是擴招惹的禍

“四大”最終走向“裁員”路一方麵是由於本土事務所的崛起,另一方麵更是受人員的持續擴招的影響。而在2008年堪虞的世界經濟環境下,IPO驟降成為了壓在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個公司長期的發展戰略應該放在增加利潤上,我覺得不必用裁員來消減成本。”但Kattee表示,“盡管被勸退,我還是能夠理解公司。”

“四大”最終走向“裁員”路一方麵是由於本土事務所的崛起,另一方麵更是受人員的持續擴招的影響。而在2008年堪虞的世界經濟環境下,IPO驟降成為了壓在駱駝背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IPO(InitialPublicOffering),即企業公開募集上市。它通過提交證監會上市申請,發布招股說明書,通過一係列的審查、審計等等,在證券市場上掛牌交易。

據了解,審計業務是會計事務所生存和發展的基礎,IPO項目的審計又是“四大”賴以生存的生命線。金融危機席卷全球之際,這一業務受到了較大的衝擊。

“‘四大’的主要業務是IPO項目,同時也是事務所最暴利的一塊兒。現在這種項目少了很多,我們的活兒也少了很多。”正在休假的Amy說。

德勤市場部人員告訴記者:“中國公司在海外上市的基本很少了,IPO基本都停掉了,業務減少了,所以公司采取了無薪休假。”

在IPO市場本不景氣的情況下,本土事務所的競爭讓“四大”在中國市場上的業務擴張遭遇了不小的難題。

據“四大”的員工說,“四大”一個項目收取的費用比中國本土會計事務所高很多。中國本土會計事務所一個項目可能報5000元左右,但“四大”就可能報5萬元。“四大”的收費高出本土所的4~10倍屬於正常現象。

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發布的“2008年度會計師事務所綜合評價前百家信息”顯示,本土會計師事務所與“四大”差距有所縮小。

2007年度,“四大”會計師事務所收入合計91.31億元。本土最大會計師事務所——中瑞嶽華會計師事務所2007年度總收入則僅為5.05億元,隻有排名首位的普華永道總收入的19.22%。而2006年度,當時最大的本土會計師事務所——立信會計師事務所占當時排名首位的普華永道總收入的比例僅為10.78%。

“四大”的員工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急速的擴招也是導致這次“裁員”的罪魁禍首。畢馬威、普華永道、德勤以及安永每年都在增加新招員工。每年新招的比例不低於20%。可以說,“四大”國際會計師事務所已經將中國區的業務擴張放在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10多年前普華永道的北京辦事處隻有100多名員工,而現在,普華永道中國的員工總數約10000人。”普華永道的公關部人員告訴《中國經營報》記者。

2004年,普華永道在內地共招募了約580人,2005年招聘了1000人,這已經接近前一年招聘人數的兩倍。到2006年,普華永道計劃招募1550名畢業生以及500~700名有經驗的人士。

不僅是普華永道,“四大”其餘3家現在的招聘規模均較往年有不同程度的擴大。

統計資料顯示,2004年到2006年,安永以每年增開2家以上分所及居高不下的營收增長開始了它的迅猛發展之旅,員工人數從2002年的3000人激升到如今的9000人左右。

Kattee告訴記者:“由於人員增多,辦公室位置不夠了。每天得提前去占位置,像打遊擊一樣,每天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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