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洋做博士,衣錦還鄉,多少年來代替了金榜題名,讓中國學子們魂牽夢縈。然而,留洋博士們是否全都美夢成真了?
2006年,一位畢業於清華的美國加拿大雙料博士,因為生活困頓,而縱身從多倫多鬧市的立交橋上跳下,魂斷異鄉。
在歐洲,筆者也曾遇到不少昔日十分優秀的博士,如今為生計所困,比一般人更艱辛。
一 賭場裏的物理博士
劉某,16歲在高考中在全省名列前茅而進入一名校讀物理。22歲,公派到意大利攻讀博士學位。然而學成之後,劉某不願意回國,因為違反了之前的協定,而被吊銷了身份,從此就非法滯留下來。
失去了身份的他,沒辦法找專業工作。他又手無縛雞之力。最初就靠打一點兒黑工吃口飯。
他意大利語和英文都很好,那時華人不多,有時就有華人老板們找他同行做翻譯。有時,他就被帶到附近摩納哥的賭場。“他頭腦真是好”,一個當年的福建籍老板說。他在老虎機旁邊轉來轉去,就發現了些規律。他就找恰當的時機,也小玩幾把。總體來說,贏多負少。他倒也不敢大玩。然而之後,他就常常要求去賭博的老板們把他捎上,玩幾把,見好就收,就是好幾天的飯錢了。
後來,有個中餐館的老板見他老實,就冒險收留了他,讓他在後廚做三手。就在躲躲藏藏裏,一晃就是十多年。這期間,也有已經拿到居留的偷渡來的女孩對他有意。他卻說,他現在這種樣子,不想辜負別人的青春,而拒絕了。
再後來,他意外遇到他早已經功成名就的同學,來意大利公幹的同學。這同學感慨萬分,之後就費了很大力氣幫他拿到了意大利的合法身份。
筆者第一次見到他時,他不過才是四十歲的人。孑然一身,頭發半白。筆者同他吃了頓飯,中間,他好像吃到什麽異物,於是把那麵包吐出來,看看,挑揀一下,然後又塞進嘴裏了。
他說,很想回國看看父母。以前沒身份,不敢回,怕回去再出不來了。現在,他想回去了。可是回去,怎麽麵對親朋故舊呢?
二 另類打工皇帝
這個城市的華人圈,背地裏稱李某,為“打工皇帝”。不是因為職位高,薪水豐厚。而是因為他,以名校博士,年過半百,在做清潔工。
李某是文革後的第一批大學生,畢業後就在某科研所工作。然而他為人憨直,盡管他工作認真卻升遷無門。於是八十年代末,他就自己聯係了西歐某知名大學,出國讀博士。那時候他都三十多歲了。畢業之後,他的獎學金還有很多節餘。那時候,很多偷渡的華人已成了氣候,賣百貨,開餐館,大賺其錢。
“你的頭腦不知道比那些溫州人高多少倍”,他認識的一個昔日的溫州偷渡客常常這麽說。終於,他動心了。他學的是基礎學科,提供給他的工作機會,大多是又費腦細胞,又沒多少錢的“科學界的藍領工作”。他曾經這樣說。
他終於和這個溫州人一拍即合。投資和他合開了一家賣工藝品的商店。終於要打個翻身仗了。他那時,是這樣和他周圍的人說的。
然而,這一仗,翻到陰溝裏了。其實據說那商店最初生意還不錯。然而,他和他合作者的關係卻越來越緊張。甚至到最後對簿公堂。其實據說那溫州人想私了的。然而李博士卻堅持認為真理掌握在他自己這一方,堅持要在法庭上說話。
最終,曠日持久的法庭戰,把生意拖垮了。原本生意不錯的商店,連進貨的錢都沒有了。商店關門大吉了。
這折騰的時候,李博士已經四十多歲了。而且,精神上受了一定刺激。記憶力很差,而且很容易暴躁。他想要再找“科學界的藍領工作”,已經可望而不可得了。
之後,他換過很多工作,餐館,福建人的批發店。筆者見到他時,他說他在市政辦公室工作。後來才知道,他做的,是清潔工。
據說,他借住的鬥室裏,顯眼的地方放著一封信,那是西南某個知名大學想聘請他做老師的邀請信。信的落款是,九十年代初。
留洋博士,榮歸故裏的故事,耳熟能詳。然而,這些昔日考場上的高手,卻未必能在人生的其他較量中也遊刃有餘,尤其在海外。或因時運不濟,或因自身問題,就有一些昔日的“天之驕子”,不幸淪落天涯,欲回頭,卻早已“近鄉情怯”了。不知異國他鄉的寒冷夜晚,他們是否會想起那熟悉的旋律:
…….我曾經豪情萬丈,歸來卻空空的行囊/ 我已是滿懷疲憊。眼裏是酸楚的淚/ 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 歸來吧歸來喲/ 別再四處飄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