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七章(11-12)
第十一節:
白玉香家在建的客棧位於太古街的路西,坐西朝東是座典型的哥德式建築,東西兩麵的飛扶壁和拱券,配以大門大窗非常大氣。臨街西麵正門兩側的兩根愛奧尼羅馬柱簡潔明快,整座小樓流露出古老的文明氣息,外觀給人一種錯落有致的感覺。
趙掌櫃按照黃文剛的設計,在二樓隻做了三間套房,二樓南北的套房,各是一個長5.5米、寬12米長,中間是南北10米長,東西6米寬的套房。在二樓的樓梯處,就餘出了60平方米的大緩台,擺上了老式太師椅和茶幾,顯得十分高雅和氣派,但和旅館的規模及風格不太協調。
趙掌櫃搶在改造裝修開始前,按照黃文剛的指示,高價從沈陽雇來三個沾親帶故的可靠工匠,兩個瓦匠一個木匠,他自己充當了打下手的小工,在北邊的套房裏,預留下了一個1米寬、2米長的暗室。除了可以應對緊急情況下的逃生,隱匿和儲藏物資,更為合適。北側的套房,北山牆從西向東,向外凸出了9.5米長1米寬,暗室就位於凸起的東端。
套房臨街的西間,作為套房客廳;衝後院的東間,作為套房的臥房,去掉兩麵半米厚的山牆,兩個房間東西淨長都是4米。中間的區域,再去掉客廳和臥房的兩堵間壁牆,淨長還剩下了2.5米,靠在北山牆,加上向北凸起的1米,南北淨長3米,留作了衛生間,剩下的3.5米留作了門廊。在衛生間門的兩側,作了兩個帶大穿衣鏡的開啟式衣帽架子。
北山牆總共凸出的是10米長,被客廳和衛生間占據了7.5米,留在了臥室的部分刨去東山牆,就淨剩2米長,用磚砌上後,留下一個0.8米寬的小門,裏麵就被留作了暗室。暗室的入口設在臥室的北牆,緊挨著中間衛生間的間壁。在入口處,作了一個固定式的大衣櫃。就為了掩飾這個暗室,三個套房門廊的衣帽架和臥室的大衣櫃,都做成了固定式的。
黃文剛讓還把衝著煙筒的東山牆,砸開了一個大洞,又重新用低灰號的白灰水泥砂漿重新砌築,又把小樓的整個外牆,都重新粉刷了一遍,在裏麵預留下一把大錘。
若遇到緊急情況,進到暗室內,不用費很大的力氣,就能砸開一個牆洞。出去便能夠到鐵煙筒上焊著的攀爬梯,很輕易的就能攀爬上房頂。為此整整延誤了近10天的工期。
鬆花警署下轄的西傅家甸分駐所,管轄白玉香家客棧所在的太古街。當成功買下小二樓後,就開始連拆帶扒的忙活,片警才知道這處房子要幹新買賣了。想幹買賣前連分駐所都不來拜訪?片警又等了好幾天,上麵警署也沒有人打招呼:這真他媽的遇到了個不懂事沒規矩的了?
這一片買賣一家挨著一家,臨街的門麵房,沒有一家空閑,但絕大多數的規模很小。一個幌子的小飯館小吃鋪,裏麵坐滿也最多20人。或者一間二十多平米的門麵房,被一分兩半,兩家買賣連在門口空地上擺的攤,都看不清界線。真遇個耍賴起鄰裏糾紛的,警察都不好斷案。
這樣的店鋪往往掙到手的錢,都不比房租多,甚至還沒孝敬警察和地痞無賴的多。但能得以存活並看似興旺的秘訣,主要是專業性經營,已經有了自發的分工和配套概念。
能有兩三間麵積的店鋪,也就算是大買賣了。真是賺到了錢的,能成為大批發商,誰還在這兒和破爛市差不多的地界混?!找個地自己蓋樓,離這一片別太遠了,既躲避了髒亂的喧囂,也不會讓老主顧奔波太遠。和撂地攤差不多的,都是以零售為主對付個肚圓。
就這樣的人家最好管理,手裏有活錢,往外擠是有的放矢;一買一賣天天擺弄錢,往外拿的也比較痛快;招災惹禍或者就是看著不順眼,多要他兩個,也沒誰敢吱吱扭扭的。
片警估計這個小二樓是賣了換主家了,原房主如果是出租,不能不懂規矩,借他個膽也不敢不過來打個招呼,而且原房主肯定是特厭惡警察,不想照麵就拿錢跑了。這樣的事片警當然明白:無論是房主還是做買賣的,滿洲國裏的老百姓,有誰不煩警察的,應該都是缺心眼的傻貨。
可這新房主看來也不是一般的缺心眼,買下這小樓也不和老房主來趟分駐所,原房主要是欠下了治安費、防火費、衛生費,說多少就是多少,還不都得你一人給補上?!即便本來啥也不欠,這回也非得都欠了!別說沒人會留著收據,留著的也都是怕亂賬,自己在家對數,誰敢拿出來跟警察算賬?!
那還非得把原房主折騰回來不行,不住在這就不服管了?隻要知道他搬哪去了,明天找個報案的,就說他扒女廁所的板縫了,也能帶回來,一腳先踹到牆角蹲一天,要他知道什麽叫治安。
都是慣出來的毛病!不懂拜碼頭,就不能讓買賣做起來。黑白兩道哪夥折騰也給折騰黃了。啥身板子能挺住,這買賣能賺錢嗎?先教給他守規矩是積德,等投進錢來再挨折騰,幹不成、黃不了、挺不起,死的心都得有。
小樓座落在這,人就老實兒的拴在這。幾天等下來,片區警察終於耐不住慢慢踱步過去,準備讓幹活的都先停下來,先檢查一下國民手賬再說,再看房屋租賃或者過戶手續全不全。可就還沒到跟前呢,卻看到了佩戴著三等警正警銜的成功,站在小樓下比比劃劃的在指點江山呢。
第十二節:
片警暗自慶幸自己算是有眼力見,沒冒冒失失的老遠就放開嗓子咋呼。悄悄地問了旁邊的鄰居,才知道是“漢城客棧”的夥計白景泰,自個兒要辦個客棧了。
片警認識這個白高麗,窮的尿血一酒鬼,他哪來的錢買樓?!平時在街上走個對麵,都沒人稀得理會他。如今點頭哈腰的倒沒和以前有啥兩樣,怎麽就是學得不懂事了呢?!明擺著就是那個三等警正給撐腰,誰都不懼了。
好飯不怕晚,就等著啥時候來分駐所拜山晉見,一塊再說吧。和周邊鄰居都打聽了,也問了“漢城客棧”掌櫃的,都鬧不清這個警正是什麽角色和背景。在修這個客棧之前,先是想要買漢城客棧的,看樣子不在乎價錢。片警心中大致有數了:那就是個剛進警務廳的雛,一點規矩不懂是明白無誤的,既然都相中了漢城客棧,願意花錢還能買不下來的,那不是白穿狗皮比狗都笨了?
片警沒事就過去,離著老遠的轉悠轉悠,掌握一手情況,好等白景泰去分駐所謁見的時候,訓誡要言之有物,還一針見血,衛生防火不合格的地方,必須扒倒重來決不能姑息。
正在斜對麵觀察,見剛從客棧離開的成功,在街頭遇到市警察廳掛著一等警佐銜和穿著便裝三等警正銜的倆股長,倆人直接就把他強拉硬拽給弄到了飯館,這哥們的人緣還不錯嘛。
片警第二天一大早特意趕到飯館,對昨天這三位進店的情況展開了調查。聽飯館掌櫃的說:那個穿便裝的人,像是求那倆穿著警裝的警察辦事,就唯恐那二位花錢,點完菜先溜了出來,放在櫃上三塊大洋,告誡掌櫃的:今天我請,不許裏麵那倆人花錢……。
接下來情況還越來越複雜了,在江城黑白兩道能“立住萬(黑話:叫得響)”的霍掌櫃,還帶著兩個弟兄,也過來了好幾趟。據探報:霍掌櫃的過來,還不像是來應景的,裏裏外外交待的都很是明白,臨走還給包工的掌櫃留下10塊大洋的打賞,當初也就是他出頭買下這個小樓的。
新幹起來的客棧要比對麵的“漢城客棧”大,就看門麵收拾的,肯定比漢城客棧還要高檔很多。背景和氣勢,就有點在這嚇唬人。但在片警看來,雖比那些小買賣家難對付了,也絕不能放任自流。這一片逮著個大點的買賣不容易,躲著不敢去招惹它,就讓其它小買賣家看出來警察的膽怯。
趙掌櫃沒黑沒白的熬了兩個多月,白玉香家的客棧被修繕的裏外一新,終於完工了。想起黃文剛說過王建伍以前的代號是“鴨綠江”,成功就膽大妄為的給客棧起名叫了“鴨綠江客棧”。
成功唯恐日久天長,黃文剛和王建伍再有了聯係,或者王建伍和霍海仁再搭擱上,跑到這裏來躲災,甚至拿這當成一個據點。還別說,要是把省委機關挪過來,至少眼下倒真是比在哪都安全。
把王建伍當年被江城警察局留下案底的代號,做成了客棧的招牌,不信他的心理素質就能這麽好,還能往這湊近乎。其實不用動腦筋,這反倒多了一層掩護,真是知道這個代號的警察和特務,根本就不會懷疑這是共產黨的窩點。
黃文剛真以為這是白景泰自己起的名,雖然覺得有些別扭,但沒有什不妥也無傷大雅,更無可奈何是。“鴨綠江客棧”已氣氣派派的放炮掛牌開張了。
成功指令趙掌櫃,以山貨販子的身份,在客棧包租這間帶暗室的套房,作為落腳點。
開業前霍海仁又專程過來了一趟,特意找到在這一帶黑道上最結實的“馬三猴子”,指著還蒙著紅布的牌匾,把5塊大洋塞給他交待著:“這是我哥們家的事,麻煩你的兄弟們,沒事都盡量躲這遠點,有事就趕緊湊合過來。”
“馬三猴子”推脫著大洋,滿臉堆笑連連點頭:“霍大哥你盡管放心,沒事連我都從這跟前消失,有事我立馬第一個到。隻要我馬三猴子有口氣,這麵的事就不勞您老人家操心了。”
警署和分駐所的警察都在憋氣,等到今天“鴨綠江旅社”管事的還一趟都沒去過分駐所,對那個三等警正麵子已經給足了,就算同道、同仁也該來打個招呼吧,就這樣開業了?那怎麽都得在炮竹聲中過去碰碰麵:再牛逼的也不該不拜碼頭,難道警署和分駐所,還不如個“馬三猴子”?!幾塊大洋一頓飯都是小事,不打招呼今後沒個章程就是不行!
鬆花警署署長尹明凱,召集警署股長和西傅家甸分駐所所長開會,出乎意料的宣布:“原經緯警署警長馮遠銘,調入鬆花警署西傅家甸分駐所。”把馮遠銘介紹給大家之後,又對西傅家甸分駐所所長馬辛田說道:“就讓他當太古街警長,太古警組需要多調過去一兩個警察,那邊的秩序要加強。另外你和馮警長要注意:廳裏警務科的關科長和警備科的王科長都剛給我打來電話,太古街上馬上開張的鴨綠江客棧,那是鶴城警務廳警官親戚家開的買賣,作為同行和同仁,要多加關照和保護。警署和分駐所的警察,都離那遠一點。如果長官們開會碰到一起,那麵發句牢騷,麵子上過不去,我和你們就都得遭罪。市裏的憲兵隊,可能要在那設立偵察據點,大家要心裏都有數,還得注意保密,也都少去招惹。”
分駐所的警察都以為這是成警正家親戚,成功的背景也被挖了出來,誰也不敢輕易招惹。但是有一點大家又都犯了嘀咕:成警正老家是南方的,而這白掌櫃的卻是個朝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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