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中國鮮有諾獎得主

進入十月,隨著黃金周的出遊旅行逐漸落幕,媒體上每年一度的熱鬧時段也來了,是的,諾貝爾獎的頒發期,就集中在每年10月初,各類別的獲獎者會陸續公布,涵蓋六大類別:物理學、化學、生理學或醫學、文學、和平與經濟學獎。通常在10月6日至13日之間完成。

 

諾獎在人類文明發展史上的地位是沒得說的,我們今天高質量生活的一切都和它有關,它的前瞻性,對重大意義的發明與發現的辨識力,是無與倫比的,今天我們已經習以為常但在過去無法想象的高科技技術,早在1920-30年代的那一批諾獎獲得者的理論框架之下,就已經有了路線圖了,所以怎麽給它戴高帽子都不為過分。諾獎獲得者也是我本人最尊重的人群,並認為這是衡量一個國家文明進步的極重要的因素。

 

不知從何時開始,中國媒體與自媒體對諾貝爾獎的態度和評論有點變味,從單純敬重變得有點酸溜溜,當然前提仍然是尊重其國際影響力的,針對焦點部分是對和平獎、文學獎,不過這個本來就不是諾獎的重點,也就不用多說。主要是對科學獎項的批評有點紮眼,比如評選機製不透明,長期偏重歐美科研機構,忽視中國的進步,甚至認為諾獎對中國科技成果的處理與地緣政治有關,並非純粹學術標準。在社交平台上,諸如中國不需要諾獎來證明自己的言論頻出。

 

對最近20年中國大陸僅有的兩位獲獎者,國內的評價和給予的尊重是差異巨大的,對屠呦呦質疑其得獎的正當性,因為青蒿素是集體攻克的項目,我甚至覺得屠呦呦本人在這一點上也不是很自信的,這在中國文化體係之下幾乎是必然的,不用查資料,我都能想象同業眾人心裏的那一絲不完全信服的態度;至於莫言,不要說廣泛尊重,攻擊甚至謾罵都是常見的。

 

這些不滿和質疑本身就說明中國的某些特質和諾獎的精神特質無緣,諾獎是什麽,諾獎從來獎勵的都是0到1的發展與發現,而近40年才跟進世界文明步伐的中國,在1到100的進展中是確有建樹的,但這不是諾獎的關注區。在文學與和平獎上,側重對批判性、獨立性與思辨力的肯定,尤其傾向於表彰那些挑戰權威、推動人類反思與變革的作品與人物。

 

如此看來,中國的很多文化特質,尤其是那些古已有之的,與諾獎崇尚的理念與精神正好相悖相反。先不說批判性與獨立性在2000年前基本就被消滅殆盡,最基本的客觀理性精神就不具備。

 

中國客觀理性精神的缺失,是深入骨髓的,上至廟堂下至普通百姓,一以貫之,是許多人日常生活和表達的一部分,表意不清,模糊性,追求所謂意境,導致遇事總是讓情緒和情感占據主導地位,不論是在社會公共事件的討論上,還是情與法的輿論判斷上,理性常常是弱勢的一方;這種態度帶到曆史觀上,就更是災難性的,比如1949年以前統稱舊社會,還要加一個副詞,定義為萬惡的舊社會,其後為新社會,則是一切都欣欣向榮的新社會,這種打標簽式的定義是非常恐怖的,在這種語境氛圍下長大的人,幾乎天生就被剝奪了建立理性態度的能力;我看英劇《唐頓莊園》的時候就很感慨,人家任何時代都能拍出很有美感的影視作品,時代賦予的美與人性的美,中國那樣被定義的“舊社會”有什麽故事可以拍出美感來嗎?我好像沒找到,如果沒有的話,中國的那個上下5000年文明算是怎麽回事呢?

 

有了這個基礎,曆史事件就可以拿來當做有目的各種使用工具了,比如日軍南京屠城這個事件,在人類野蠻發展史中實在是沒有任何的特殊性,中國作為這麽大的國家,曆史上各種慘絕人寰的屠城事件比比皆是,都是殺人,有什麽厚此薄彼的必要性與合理性嗎?東北人祖上的揚州十日和嘉定三屠是撓癢癢式的曆史事件嗎?陝西的白起屠了二十萬河北祖先隻是一串冰冷的文字記載?還是一代天驕的可汗大軍到處的燒殺擄掠,同時留下最多個人基因遺傳信息的事實,隻是彎弓射大雕這一圖騰的裝飾?事件的惡性程度,不是時間遠近所能抹殺的,選擇性處理的做法,是極度缺乏客觀理性的典型表現。

 

現代人如果不能和曆史做理性的情感切割,是無法正確認知的,也必然不客觀。

 

沒有客觀理性精神的另一個糟糕的情況,就是邏輯性的重大缺失,像所謂的“中醫”和西醫之分,把兩者當成可以抗衡平視的同等事物,實在是貽笑大方的事情。

 

在高鐵線路世界第一,電動車,機器人都發展的可圈可點的AI時代,中國仍然嚴重的存在理性客觀精神的缺失,不能不說是一個巨大的遺憾,你有辨識好東西的能力,也有把好東西做好做大的能力,但就是沒有原創好東西的能力,這和整個大環境缺乏理性客觀的精神要素是直接相關聯的,因為就算在人口總量這麽高的基數上出了個把異類,單槍匹馬獲得諾獎的可能性還是很低的,現代科研機構有它的整體性,而整體性一定就有缺失要素的表現空間,所以就算有星星之火,也會泯滅其中。

 

如果現代自然科學教育能夠釋放少數人的束縛,彌補客觀理性缺失的不足,也有很強的邏輯性能力,情況或許還不那麽完全令人絕望,但是很可惜,在幾乎絕跡的批判精神,和容忍異見,能給予一個最起碼的生存空間,當這些條件都不存在的話,那麽這樣的環境,獲得諾獎和創新性、開創性的成果,是完全不可能的。

 

同是東亞人種,也曾是儒家圈背景的日本,在諾獎獲得者總數上成績斐然,為什麽會這樣,也許百多年前明治時代的福澤諭吉和大清的郭鬆濤,這倆人的命運結局就能說明問題,倆人都在熟悉西方文明之後,分別在各自國家推動思想啟蒙與製度改革。福澤諭吉主張文明開化,提倡全麵引入西方製度、科技與教育,強調個人獨立先於國家強盛。他提出脫亞入歐論,認為日本應擺脫亞洲傳統束縛,融入西方文明體係。其思想被明治政府采納,最終推動日本迅速實現現代化,成為亞洲首個資本主義強國。

郭嵩燾主張深度學習西方製度與文化,反對排外,倡導製度反思與平等外交,這些主張遭遇巨大阻力乃至排斥。改革理念不僅不能在清朝落地,還被徹底邊緣化。

福澤成為日本現代化的思想奠基者,其形象刻印在日幣最高麵值10000元上,而郭嵩燾則成為中國近代改革的孤獨先驅。所以中國今天失落的原因,其實一百多年前就給出答案了,不過可惜的是,至今仍無根本性的變化,人民幣的最高麵值上,顯示的是權利標簽,那才是人民的圖騰,也是這個被日本拋棄的宗主文化的靈魂。

 

所以諾獎之痛,很可能還要持續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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