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終身教授葉嘉瑩逝世 裸捐3568萬支援中國教育 享年100歲
據央視新聞,2024年11月24日,著名中國古典文化學者、詩人葉嘉瑩逝世,享年100歲。葉嘉瑩是加拿大籍華人,中國古典文學研究專家,加拿大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UBC)終身教授,南開大學講席教授。1991年,她被授予“加拿大皇家學會院士”稱號,成為該學會有史以來唯一一位中國古典文學院士。
這位白發蒼蒼、高貴優雅的老人,被稱為“中國最後一位女先生”,教學生涯長達70多年,被譽為“大師的老師”,知名作家白先勇、陳映真、席慕蓉、蔣勳等名家都是她的學生。
她還在海外用英語教授唐詩宋詞,她讓很多外國人也愛上了古詩。

90歲之後,葉嘉瑩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要將自己的畢生積蓄、藏書、書畫,全部捐給南開,設立“迦陵基金”,衷心希望祖國的莘莘學子們能夠有所成就,有所建樹。
2018年,她完成了初期捐款1857萬元人民幣,2019年年再次向南開大學捐贈1711萬元人民幣,累計捐贈高達3568萬元。
90歲生日時,總理親自寫詩為她祝賀;2016年,葉嘉瑩還和屠呦呦一起,獲得“影響世界華人終身成就獎”。
不過,要不是幾年前那條“94歲老人裸捐千萬”的新聞,很多人、包括很多在溫哥華的華人,可能還完全不知道葉嘉瑩。

葉嘉瑩,號“迦陵”。1924年出生於北京一個書香之家,本姓葉赫那拉,滿族,1945年畢業於北京輔仁大學,1969年遷居加拿大溫哥華,受聘UBC大學終身教授。
1991年獲授加拿大皇家學會院士,去世前是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唯一外籍館員)、南開大學文學院中華古典文化研究所所長,南開大學講席教授。
葉嘉瑩曾任美國哈佛大學、密歇根大學及哥倫比亞大學客座教授,還受聘為國內多所大學客座教授及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名譽研究員。
這樣的履曆,漂亮得令人敬歎。不過,這位世紀老人的人生卻極為坎坷,可謂嚐盡人生百味。

葉嘉瑩小時就極為聰慧,她3歲識字,6歲誦讀唐詩宋詞,可惜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真的沒有什麽歲月靜好。
初中時,葉嘉瑩的父親隨國民政府南下,杳無音訊。
17歲那年, 母親因病在回北京的火車上不幸離世,葉嘉瑩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無常。“我清楚地記得,母親棺殮時釘子釘在棺木上的那種聲音”,從此陰陽兩隔,“空餘舊物思言笑”。

葉嘉瑩說,自己這一生都被命運推著走。“讓念書,也就念了。畢業後讓教中學,也就教了。一位老師欣賞我,把他弟弟介紹給我,後來也就結了婚。”

1948年,葉嘉瑩隨丈夫遷至台灣,並產下一女。卻不想丈夫因思想問題入獄,她和幼女也一度被拘,政治風暴讓她無以為家。

出獄後,隻能攜女寄居丈夫親戚家。親戚屋子很小,葉嘉瑩和女兒沒有床,隻能等到所有人都睡後再睡在地上。
“轉蓬辭故土,離亂斷鄉根。已歎身無托,翻驚禍有門。”多年以後,葉嘉瑩還時常吟起這首1950年寫的《轉蓬》。
三年後,丈夫終於出獄了,可性情大變,動輒暴怒。為了老父和兩個年幼的女兒,她辛苦教書維持整個家庭,極盡忍耐,以平靜示人。

1967年7月,因為丈夫希望離開台灣,葉嘉瑩先後在美國密歇根大學、哈佛大學擔任客座教授,後來由於簽證原因未能久居美國,就這樣和溫哥華結緣,攜全家來到了UBC大學。
在溫哥華,麵對著對東方文化感興趣的西人學生,葉嘉瑩開始用英語教授有時說中文都難以理解的中國古典詩詞。

葉嘉瑩與父親在溫哥華合影
“人都是逼出來的,像王國維等學者評價古詩時常常用清遠、神韻、境界這樣的詞,用英文怎麽解釋?”
為了給學生上課,葉嘉瑩不得不重新學習英語,每天都要查單詞直到深夜。
“詩歌是有生命的,我的英文也許不夠好,可是我把詩歌的感動講出來了。聽課的學生從十六七個一下子增加到六七十個,讓很多不懂中國文化的人愛上了中國古典詩詞。”講到此,葉嘉瑩一臉藏不住的得意。
為了讓西方人更好地了解中國詩詞,當時已年過半百的葉嘉瑩“有空就跑去旁聽西方的文學理論課,找他們的書來讀,發現有意思。很多用中文講不通的話,用我們的理論講不通的事兒,用英文都講通了。不但讓外國人貫通了,我們中國人也是豁然暢通。”
很快,葉嘉瑩獲獲得了UBC終身教職。

1974年攝於UBC校園,長女婚禮,右二為葉嘉瑩
難以想象的是,生活剛剛安頓下來,1976年,剛結婚不久的大女兒和女婿雙雙在車禍中遇難。
葉嘉瑩十分悲痛,她沒有想到,在曆盡悲苦之後的餘生,竟然還會遭遇如此致命的一擊。
料理完女兒女婿的後事,葉嘉瑩在溫哥華的家中閉門不出,日日哭泣,寫了10首《哭女詩》,首首催淚,句句斷腸。
經曆過這次大的打擊之後,葉嘉瑩忽然間覺悟了。她覺得,把一切建立在小家小我之上,不應是終極的追求,她有了一個更廣大的理想——決定回國教書,將古代詩人的心魂、理想傳達給下一代。

“我一生中做過的唯一一次主動選擇,就是回到祖國教書!”1979年初,葉嘉瑩第一次回到天津南開大學中文係執教。
從那以後,漫長的30多年時間裏,葉嘉瑩開始了暑假回國教書、開學返回UBC的候鳥遷徙式生活,每年都要在國內和北美之間奔波。
UBC的暑假放得早,4月份就能回國,能教兩三個月。UBC 的教授每五年可以帶薪休假一年,但薪水隻有60%,葉嘉瑩也申請過兩次年假。
南開之外,她還受邀去過北師大、複旦、華東師大、南大、川大、蘭大等多所高校講學。足跡遍布大江南北,課堂上座無虛席,常常連過道、窗台都擠滿了人,下課後學生久久不願離去。

做老師,教書、育人,講中國古典詩詞70多年,葉嘉瑩桃李滿天下,詩人席慕容對她的課至今記憶猶新 :“她介紹李白的時候,李白就很驕傲地走出來了;當她介紹杜甫老年的詩歌的時候,杜甫就真的老了…”
2018年,中國台灣作家白先勇還帶著自己排演的《牡丹亭》前往南開大學,為自己的恩師葉嘉瑩先生賀壽。
這早已不是白先勇第一次前往南開大學為葉嘉瑩祝壽,他毫不吝惜對葉嘉瑩的讚美與尊重——“葉先生的教誨影響了我的一生”。

從在台灣大學讀書起,白先勇就常去旁聽葉嘉瑩的課,這番友誼自此走過了七十餘年。看著如今的桃李萬千,葉嘉瑩窮盡畢生之力播撒下的詩詞種子,早已生根發芽,遍地開花。
不過,相比於一出手就捐款上千萬元人民幣的大手筆,葉嘉瑩平日裏的生活卻簡單、平淡到讓人有些難以相信。
2012年,一位寄宿在葉嘉瑩家的中國學者曾經記錄了她每天在溫哥華的生活:早餐是兩片麵包,一碗豆漿煮麥片。
隻要UBC的亞洲圖書館開放,她都會到那裏去查資料、寫作和研究,風雨無阻。

午間到亞洲係的休息室吃自製的三明治、蔬菜沙拉、煮蛋和水果。
所謂“沙拉”不過是將西芹、苦瓜、彩椒、西蘭花等蔬菜切丁後用開水燙一下,並不添加任何佐料或沙拉醬。
晚上回家,葉先生通常是煮麵:水燒開了,放些青菜、豆腐,偶爾放一塊烤雞肉或半條魚進去。

4月初,溫哥華的櫻花怒放,花傘如蓋,葉嘉瑩常吟起吳文英的“繡幄鴛鴦柱。紅情密,膩雲低護秦樹”。
回家的路上,看到一株高大的紫玉蘭樹,前些天還盛開於枝頭的花瓣,如今卻灑落一地,她就吟起了王維的《辛夷塢》:“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2015年,年逾九旬的葉嘉瑩賣掉了在加拿大溫哥華的住宅,葉落歸根、回國定居。
稍後,她宣布將身後所有積蓄、藏書、書畫,全部捐給南開。
和那些動輒揮金如土,豪宅跑車作為標配的華人富豪們相比,葉嘉瑩真是一個優雅了一生,美麗了一生,從容了一生的女人。


她這一生經曆了太多磨難,太多的痛苦,不過她一生也都在專注做一件自己非常喜歡、相信的事情。和她喜歡的事情相比,錢財真的不算什麽。
葉嘉瑩曾說,自己一生“隻為一件事而來”——那就是中國詩詞的創作、研究和教育。
裸捐3500多萬,這位既簡單又高貴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國民女神,溫哥華華人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