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次回國幾乎都會和大學同學聚會一次。與別的班級不同,我們同學之間一直很親,經常聚會,每次聚會結束時就開始約定下一次聚會的時間和地點。因為疫情,同學們有四年沒聚會了,所以在我回去之前就一直張羅聚會的事。最後敲定在我回國期間在大連聚會,正好與母校的返校活動重合,到時大家也可順便回校參加活動。
少年時總覺得生命長著呢,未來遠著呢,可老了才發現,一輩子其實很短。且不說我那些中年夭折的發小和同學,即使活到我這個歲數,也覺得一晃就是一生。這次與大學同學聚會,最大的感觸就是大家都老了。四年一眨眼的功夫,感覺大部分同學都突然衰老了。
不僅老了,身體也出現了各種毛病,沒毛病的寥寥無幾。兩個同學得了帕金森,一個嚴重的無法參加聚會。一個得了嚴重抑鬱症,原來隻是他太太有抑鬱症,沒想到照顧他太太多年後,他自己也得了抑鬱症。兩個人可以說都算成功人士,我同學經商成功,財務自由了,他太太報社主編,兩個兒子大學畢業後都已成婚。按理說,這樣的家庭和人生是很完美了,可老天爺就是不喜歡完美,非給你弄出點事來不可。
三個老高三的老大哥,兩個十幾年前就做了心髒搭橋手術。最老的一個46年出生的老大哥一直身體不錯,本來報名參加聚會的,可臨來時突然發燒,以為得了新冠就沒敢來。後來證明就是一場感冒,虛驚了一場。還有兩個同學做了心髒瓣膜手術,一個得了青光眼,一個前年得了腦血栓,好在恢複的很好,基本不影響生活質量。我一個同鄉同學則一直為哮喘折磨,以前身體很好,從不生病的他,三十多歲時患了一次感冒,結果誘發了哮喘。好多年都治不好,前些年偶然試用了葛洪藥業的蛤蚧黨參膏,哮喘緩解了不少,現在可以每天打乒乓球了。還有一個同學十幾年前得了強直性脊髓炎,一直靠中醫治療。最奇葩的是一個同學陽了後,病毒攻擊牙齒,連續掉了七顆牙,聚會時見我們都笑不露齒了。其它同學基本都是三高,隻有幾位女同學沒什麽毛病,但其中一位的老公因腦出血不久前去世了。
與同年級別的班比,我們班算是不錯的了,隻有一位同學去世,其它班都至少有兩位同學離世了。這也許純屬偶然,也許和我們班同學在校期間就個個都是體育積極分子有關。關於我班同學的故事,我以後會慢慢寫出來。
盡管身體都不好了,可同學們的精神氣還在。該喝酒的還是照喝,不喝酒的也一樣很嗨。說話都是在喊,幾十人嚷成一團,高興是高興了,可嗓子受不了啦。我當天晚上就因為說話太多把嗓子弄啞了。我這些同學絕大多數一直在從事建築行業,多年的工地磨礪,早就消磨掉了身上的學生氣,一個個都變成了粗人。我們的班花,以前在學校時是文工團的歌手,在校時給我的印象總是一副嬌羞的樣子。畢業後第一次聚會,就發現她像換了個人,喝起酒來都是一口悶,說話也是豪聲大氣,直壓須眉。做工程的人,天天在工地轉悠,打交道的也是粗聲大氣的工人,不知不覺中就自動工農化了。我們班隻有小端同學,永遠是文質彬彬的樣子,在工地幹了一輩子,依然像在學校時那樣煙酒不沾。小端是我們班的學霸,南京人,安靜、聰慧,考試總是滿分。畢業那年,學校想讓他留校,他說啥不幹,去了武漢三航局,做了一輩子施工。
不同的時代造就不同的人,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英雄。記得剛參加工作時,交通部水運司的工程處處長葉慧來工地走訪時曾對我們說:你們趕上了好時候,國家的建港事業剛剛開始,今後的項目會越來越大,如果你們堅持在這個行業裏做,今後定會做出一番事業。他繼續說道:老一輩建港人就沒趕上好時候,一輩子都沒遇到正經工程,多年來基本都是做碼頭的修修補補工作,幾乎沒建過什麽大港。
葉慧的預言非常準,我們畢業這四十年正是中國交通建設大發展時期,我們班唯一一個一直堅持在工程第一線的同學,就是一步步隨著國家交通事業的發展,從技術員到技術主管,從技術主管到技術隊長,到公司總工,總經理,又從總經理到局總工,主管技術的副局長。一輩子參與了無數大型交通工程,最後被國家授予了水運建築大師的光榮稱號,而且被母校授予有卓越貢獻的校友稱號,名字和照片以及業績被陳列於校史館。我覺得對他來說,真是名至實歸。
根據馬斯洛的心理需求分層,成就感屬於自我實現的高級需求範疇。我覺得做工程的人最容易獲得成就感,每當一個工程技術難題被攻克後,或者一個工程完工後,就獲得一次成就感。這種心理滿足是生理需求層次的滿足沒法比的。
盡管趕上了好時候,工程公司的日子也不是一直好過。本世紀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公司都是處於吃不飽的狀態。那正是我同學當經理的時候,項目很多,但每個項目都沒多少錢,為了員工能發出工資,幾千萬的項目也不得不接。港口工程的項目不夠,就得接高速公路和鐵道橋涵的項目。所以,那段時間,啥活都幹過,可還是吃不飽。更要命的是工程尾款總被故意拖欠,弄得公司賬麵盈利,可手頭沒錢。尤其一些地方和私人業主的工程,沒有痛痛快快付款的。有一段時間公司連工資都發不出來。
好在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後,港建公司迎來了超景氣的日子。從那之後,大項目不斷,海外項目不斷,公司的業務量節節攀升。八十年代的時候,我們一個公司五千人,一年產值才兩個億。現在公司不到兩千人,而每年工程產值達70-80億,其中大約五分之一是海外項目。
因為交通基建行業的景氣,一直做技術工作的同學都成了專家,經濟上至少也算是中產階級,很多都財務自由了。即使退休後,很多也被返聘回去,或者被民企聘去當顧問。我班一個女同學,退休後就被民企聘去當顧問,每月上不了幾天班,也能領兩萬塊薪酬。總之,一直在交建行業幹的同學,沒有差錢的。
我們這次聚會有一天的活動在母校裏,活動內容還很緊湊。在校的小校友作為自願者為我們這些老家夥熱情服務,讓我們很感動。我們畢業時沒有學士服和學士帽一說,這次返校,學校特意借給我們每人一套學士服,供我們拍照過把癮。:)
中午時,在學校食堂吃懷舊餐,每份二十元。雖然按現在的價格不算貴,可在我們那時,二十元就是一個月的夥食費了。如今學校的食堂簡直就像美食街,各種風味,各種花樣,是我們在校時無法想象的。下圖就是我們的懷舊餐,其實我們在校時哪吃過這麽好的飯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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