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開冒
這幾天科幻片《流浪地球2》熱映,引領觀眾穿越到未來。我沒看電影,據朋友介紹劇情,是中俄科學家聯手拯救人類,中俄科學家肩並肩、背靠背,合作無上限倒是充滿了“科幻”色彩。科幻片,沒人糾結於其中科學原理的可行性,主要沉溺於迷幻力度,以“幻”為主,以“科”為輔。觀眾跟著科幻穿越到未來,發現中國和中國人不但健在,而且占有主要一席,不禁心中一蕩,神馳意迷。咱過去闊過,現在仍有闊起來的苗頭,期待未來會揚眉吐氣闊得豪氣天縱,這就需要“科幻”了。這是四年前看了《流浪地球1》的第二篇感想,以下是正文:
有兩種不同的科幻:科學幻想和科學迷幻。
《流浪地球》上映,挑毛病之餘,都有點興奮:中國科幻開始崛起了!
這幾十年打開國門看世界,讓人歡喜也讓人氣悶。跟西方比,科學有差距,技術有差距,就連科幻也有很大的差距。科技實錘不如別人可以理解,連虛幻的想象也技不如人?難道我們連務虛、編瞎話的優良傳統也丟掉了?
看看好萊塢,不經過人口大國的同意就擅自一遍遍拯救地球,瞎話編到舌頭軟。就連說個傻子阿甘也能白話成意味深長的勵誌型傻子,拍個街痞也虛幻得激情燃燒(《美國往事》),把國產傻子和街痞臊得麵紅耳赤的。
說科幻要有科學知識底蘊,要有科學修養,要有基於科學熱情的想象力,這我們都不缺呀!初中水平的下崗職工抱著一摞圖表,展示他的“引力波”理論,要募集路費,去問鼎諾貝爾物理學獎,夠有想象力的吧?這還不科幻嗎!
科學,對中國來說本身就是個致幻的詞。五四運動請來的兩先生——德先生和賽先生,二分天下有其一。
德先生德性複雜,時而得道多助時而“未見好德如好色者”,有人喜歡有人憂。德先生命運多舛,在歌德與缺德中烤得焦糊,不說也罷。
但賽先生卻一直受到跡近溺愛的嗬護。
有段時間,國家協調了很多資源喂養“科學”,比如說,寧肯全國穿不上褲子也要供養“科學”搞出兩彈一星。
“科學”甚至逸出自己的軌道,成了佐料,給無關科學和不科學的領域提調。“畝產三十萬斤”受懷疑時,是錢科學家出來證明,充分利用太陽能是可以達到滴。土法幻想加上了“科學”迷幻劑背書,讓吹牛逼有了空氣動力學的科幻色彩。
有時候,說一件事不靠譜不合邏輯,就說這事不科學。更多時候,不靠譜、不合邏輯的事被疑惑時,一句“這是科學”,就讓懷疑者閉嘴了。
科學這詞在中國,更多被用成修辭手法、詭辯道具了。
這詞不僅新潮的人群擁躉,占卜打卦、遊方郎中、巫術方士等古老行業也改編、招安“科學”,讓傳統的玄幻煥發了青春,有向科幻靠攏的趨勢了。
把量子力學說成是暗合《易經》思想,把計算機說成是八卦二進位啟發的,處處隱含著對科學原始產權的主張。
科幻原本是對遙遠未來的想象,更像是一種智力遊戲,不影響現實生活。而在中國,科學本身就有致幻功能,被當作迷幻藥來服用的,讓人們在現實生活中迷幻。這種中國式科幻是一種妖幻、巫幻、魔幻合成的混搭幻。
特異功能大師嚴新在八十年代就莊嚴宣布:他能用意念改變導彈運行軌道,能讓導彈調回頭炸發射者。“誰發射導彈誰倒黴!”嚴新說得斬釘截鐵。
誰說中國人沒救過地球?好萊塢隻敢在科幻片裏救地球,嚴新大師可是在現實中用意念魔幻紮紮實實救地球哦。人類沒有爆發毀滅性的核大戰,跟嚴新大師的魔幻意念到底有沒有關係,至今也沒法證偽嘛。
不要以為嚴新是不懂科學的神漢,他可是被科學背書了的。他在北京對深圳的一杯水發功,深圳的那杯水被“科學”地檢測出水分子發生了結構變化,相關科研機構可是出了證明的哦。
人家把科幻當個嗑來嘮,咱把科幻當日子過。
當意念發功能“科學”地改變水分子,狐狸成精、蛇變美女這類妖幻不太小兒科了嗎?科學已經給我們打開了情趣盎然的妖魔世界了。
“科幻”不但喚醒了人體潛能,也喚醒了物質世界的妖媚性和妖魔性。經久不衰的保健品市場就掛靠著科幻的幽靈。
從七十年代的打雞血、紅茶菌,八十年代的楊振華851,到九十年代的三株口服液、馬家軍一號、珍奧核酸,到現在的腦白金、鴻毛藥酒、權健產品,都是打著科學的旗幟的係列科幻產品,為國人的迷幻和暈眩做出了巨大貢獻。
要想科技強國,要想培養科學精神,首先應該把賽先生從迷幻中救出來,從妖幻、魔幻的土窯子裏贖身從良。否則,科學會淪落風塵,成為搖頭丸似的致幻情趣用品。
還得劃清妖幻和科幻的界線,不能再把拉科學坐台的保健品當作科幻產品。要成立專門管理保健妖幻品、魔幻品生產、銷售的主管部門,把它們和冥幣、花圈、柱香等祭祀用品合並歸類管理。
2019.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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