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張便條說起》
青荷居
2004年3月1日
家中孩子因為參加當地社區組織的滑雪活動誤了幾堂中文課。於是我寫了一張便條讓孩子在上中文學校時交給他的仍課老師。便條上大意說看老師是否有可能在課後給孩子耽擱的中文課程補習一下。孩子從學校回來說老師給他補習了中文課。外接著問孩子老師還有什麽交待?因為孩子的中文老師給我的印象是既熱心幫教又治學嚴謹。孩子卻回答說:“老師說你在條子上的字寫得很好。”這話給我一種似乎久違的感動。我感到孩子的老師的評語可貴,可貴之處不在於對我拙字的認可,而是出自計算機信息時代的今天――人們對手寫字的接觸和興趣已經變得越來越稀少。
雖然筆者在幼時被母親逼著練過沙盤,抄過名帖,但幾十年下來也隻是接近“受看”的水平。我在這裏想說的不是字的好壞而是我們大家日常生活和工作中都幾乎不寫字了。我們變得習慣於打字,打電話。用手寫字已經成為先計算機時代的曆史。因為計算機更加普及的緣故,海外的朋友比國內的人們打字成文的機會更多。無論我們從鍵盤上打出的是英文的字母還是仿宋體的中文字也好,都顯得那麽的標致統一,清晰易認,字體的大小以及格式也是相當的千篇一律,無論男女老少,大家的字都“寫”得一樣的好。可是在這標準和統一中人們正失去自我。
一百年前,機器“搶去”了產業工人的飯碗;一百年後,計算機剝奪我們的紙和筆。我似乎意識到人類的發展是以不斷失去自我為代價的,今天人們手寫字的逐步消失是世界全球化的一部分。通訊技術的發展和現代社會生活工作節奏的提高從根本上摒棄了用手寫字為主要工具,郵寄為主要載體的(傳統)通訊方式和速度。技術革命讓人們在單位時間裏給社會創造的財富可能是寫字時代的幾倍或幾百倍。但是人們享受財富的方式和途徑卻可能反受到縮減。
沒錯,由計算機輸入的印刷體可能比一個相當個性化的手寫體更能清晰準確地表達書寫者的意思。但是手寫體的個性化的美學價值卻不能由此代替。比如你正在熱戀之中,你是願意讀到一封你心上的情人親筆寫的情書呢或是樂意看到用同樣的語句敲出來的e-mail?假如時間不是一種考慮因素的話,我想答案是 顯而易見的。手寫體代表一個人的個性和特質。失去個性的同時就是失去自由。因為個性的表達是自由的要素之一。
記得小時候常聽大人們講,字是一個人的門麵,字寫得不好,情書都會貶值。從一個人的手寫出的字的形體和風格可以略知寫者的性格和修養。人在心情激動或安靜狀態下寫出的字也不一樣。字是一麵難以掩飾的心靈的窗戶。字的個性化應該說首先源於人類基因的個性化,後天一旦成型是難以改變的。因此人們的簽字才會有法律的效力。可惜,人類的個性正在世界走向大同的潮流中逐漸消失。這種擔憂和恐慌有時讓我聯想到人類就象一大片從外表上分不清彼此,而內部卻分工細密的黑螞蟻,終日不停地奔跑為建築一個比昨天更大的蟻穴。人類個性的自由將在整體的統一化中永遠痛苦地掙紮下去。這是人類基因的個性化決定的。我相信昨日拚殺疆場的拳術今天仍可以用來健身,練習中國書法也足以讓人(修身)養性。國人不會將書法這個中華文化的一枚瑰寶或埋在《碑林》或束之經樓博院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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