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菁
在冬日的暖陽裏,從複興西路走到靜安寺,從世俗紅塵到精神泅渡,不長不短,也足以思考人生、見識人性百態,一路上歲月的痕跡,既是當下也是曾經,那種時空凝鑄的斑駁光影,投射到當下的生活,層層疊疊的孕育著無盡的遐想與回味。在某個拐角,看到一行字”武康路,舊稱福開森路。”想起《色戒》中王佳芝一時衝動,救了那個既愛又恨的漢奸,身份暴露後無路可去,上了一輛黃包車“到福開森路去”,她多少有點悔恨莫及,為了一顆鴿子蛋動了真情流露,豈料老奸巨猾的中年特務是沒有任何真情可言的,大筆一揮立馬被槍殺。上海灘的故事也隻有張愛玲能一針見血,徹底撕毀那塊人性的遮羞布。
多少次我徘徊在這曆史的當下,審視人性恣意的貪婪與不足,審視那種無辜的傷害與愛戀,感受人間愛的淺薄與恨的綿長。那些故事仿佛永遠是《良友》畫報中的美人,充滿了誘惑和感傷。
衡複文化曆史風貌區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網紅打卡點,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起初好像每年一度的落葉節,打造了烏魯木齊路、複興西路、湖南等網紅街道,有一年的絲路造型爭議很大,不過話說回來,不管好與壞,流量成了當下破圈的密碼。
那些曆史、那些滄桑、都是曾經的名人足跡和影子。走走停停,享受著疫情暴風雨後的安寧。冬日下的梧桐樹有幾分蕭瑟,經曆了一個世紀它依然茁壯巍峨俯視芸芸眾生,來來往往的人啊,冬去春來又有多少糾葛與纏繞在此輪番上演!
路過柯靈故居、巴金故居,張樂平故居,每次都會短暫停留,才思泉湧、筆耕不輟的寫作人生,留下了多少經典之作,讓人洞悉了人間的喜怒哀樂。轉黃的梧桐葉和佇立百年的老洋房,愛的神話一直在上演,愛能打破束縛、打破禁錮,才有了裘愛琳與周信芳的傳奇故事,也因為愛的激勵使得周家三代皆是傳奇。平等、自由、民主的意識不知不覺的在女性基因裏成長。哪怕在煙熏火燎之後,依舊能夠保持善良和愛美的秉性,一地雞毛,不需人知,我自有從容且自得。不依附、不攀附、一半煙火謀生活、一半詩意得清歡。
想起去年爆紅的《愛情神話》,故事背景大約就這一帶吧,描述了當下都市女性的一些焦慮與憂傷,人到中年依然無法阻擋上海女人對幸福的向往與追求。縱然生活千瘡百孔,虐我千百遍,也要保持應有的格調與品味,這種對生活品質的追尋,似乎從上海開埠以來一直是女性的底色與基調。無論如何風雲變換,上海女性骨子裏的軟與硬總是相得益彰的,硬能在國際舞台綻放光芒、軟能在家洗手作羹湯。但絕不意味著她是附庸從屬的,她一定會獨擋一麵。在情感的漩渦裏她不會進退維穀,她一定懂得適可而止、細水長流,當然熱情耗盡,就會禮貌的退場。正如張愛玲與胡蘭成的愛情故事:不被重視的每一秒,都是在消耗我的熱情,我會撤回我的好,從此以後,一別兩寬,紅塵囂囂,縱你閱人何其多,也再無一人恰似我,這是成全他人也是成就、救贖自我。
這種獨立人格是刻在骨子裏的,很多時候我們誤認為上海的女人精致典雅、小資情調的名媛風,撐不起時代的洪流與磨難,恰恰相反,縱觀曆史風雲中的鄭念女士、董竹君女士、嚴幼韻女士等的主動精神,才會成為大女主,就像卡倫·霍妮說的:“隻有我們願意承受打擊時,我們才會成為自己的主人。”
梧桐樹下的故事會不斷被傑出的女性賡續,不糾結過往、不困於當下,自然就不會被苦難打到、被命運辜負。財富是流轉的、洋房的主人也是不斷變更的,惟有愛可以撐起生命的卑微與偉大!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