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師兄多少有點掛礙,這本來是我要解決的問題。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自己真實地實修,達到佛來砍佛、魔來砍魔,徹底不著相。其實,人隻要不修到真實證悟,那就是聽別人的(或自己腦袋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念頭)。
但這個問題我把它推廣到了兩種文化的問題,甚至是佛教(宗教)和科學(我看說性宗和相宗更合適)這兩個領域怎麽養成不同的心理。
佛教,任何宗教,不可避免地是要麵對一個現實:那就是教主已經知道了實相,佛,已經知道了世界和解脫實相,所以他才有能力帶人出三界,破法界惑。比如玄奘到印度取經,即使他還不到佛的水平,但是他的唯識宗已經是個完善的體係,涵蓋所有性宗-人生、世界、解脫-要麵對的問題。這是貝克萊的唯心主義“猜想”完全不可比擬的。而且,貝克萊還隻是猜到一個開頭,猜不出結尾。在西方哲學家,不乏那些非常欣賞貝克萊的人,但是人們在那個方向上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進一步,就是因為有些事情沒有師父教,你無論如何猜不到可能的出路在哪裏。比自己發現星星橢圓軌道還難,比發現牛頓定律還難,因為沒有方向和跡象可循---屬於無門關。哈利波特的9 3/4門,碰巧撞一下就開了,那還好說;而無門關是需要持續一定時間撞那個看不見的門。如果沒人指點,人為什麽會那麽做、堅持做?不可能。
而相對的科學領域是另一番景象:總有新東西,沒人知道後麵是什麽。所以,人們總是有要超越師傅的。
這也涉及佛教講的兩種區分,一種是無漏業(性宗),一種是有漏業(相,相宗)。
- 解脫的事情是無漏的,見性之事是一勞永逸,明白了,開悟了,那就永遠明白了。屬於世界特性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 而現象界的事(科學研究的對象)是有漏的,永遠有新情況。現象界的事兒隻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徹底完全掌握,那是以有涯隨無涯,累死也不可能。
- 總之,性宗、世界的特性是可以掌握的,而形、相卻可以千變萬化,所謂浩浩三藏不可窮,淵深七浪境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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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涉及到教育心理:
當年歌德跟人說過,你要學寫作,那就不能天天讀莎士比亞,看莎士比亞太多了,你就失去寫作的信心了。
再者:教育還有一個很大的坑是:在提出問題之前,人們就給了你答案。
宗教裏,確實有一點這個方麵的問題:就是都有答案。所以容易產生依賴心,以及照成不敢越雷池的心理。
但也是這個領域的特點決定的。什麽特點?
- 宗教,佛教,是要解決生死問題,路徑是帶領人出三界,也叫做解脫,也叫脫離苦海,再進一步是明心見性。自己沒有走過這條路的人,不可能帶領別人走。所以佛、明師,必須是自己已經走過這條路的人才能有此稱號。相信即使爬珠峰的人都知道要找向導,否則是自己找死。要走解脫道這條路,當然需要師父、導師指引。他/她說哪裏不要去,那就是哪裏不要去。在珠峰也一樣。
- 而科學,是在海邊撿貝殼,在花園裏遊戲,遊到哪兒是哪兒,反正無關生死,所以大家撒了歡玩就是。
另外,真正的高深問題,並不是所有的問題都給了詳細的答案。因為給答案有時候會害人,人們背誦現成的答案,就像背誦視力表,好像對答如流,其實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並沒有治好,沒有實證。很多人辨別力不夠,不知道自己是鸚鵡學舌而已。所以,禪宗裏也有故事,叫做打死師父都不說,為的就是讓人自己去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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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克服依賴的唯一出路就是自己真修實證,自己有了慧眼了,就不需要“聽人說...XYZ"了。
不過,即使我現在的水平,也能看出不少佛教界的名人其實並不懂佛法,都是看書太多、實修跟不上導致的。視力表(佛書)背多了,天天也是對答如流,根本不知道自己眼睛(心理視力)沒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