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教室裏一片嘈雜。
假小子照例用筆尖捅了捅我後背,擠眉弄眼,遞上一張小紙條。
一般,我以為,還是後排的哪個妹兒,要給前排的哪個哥,送上的一些情話,我往前擊鼓傳花便是。
假小子叫打開,給你的。
嚇我一跳。
這麽直接麽?
打開一看,是一首小詩。
假小子訕訕地笑笑,說是她寫的,想請教我,點評一下,寫得咋樣?
我給同學做老師,已經很久了,當即很欣慰。
低頭看第一句:
“臥梅又聞花”
“不俗”,我脫口而出。心想,假小子居然會寫詩。
假小子忍不住樂了,突然叫道:
你讀出來,讀出聲兒!
我問為什麽?
她想了一會兒,說,“我覺得你的聲音很好聽。”
我心中小鹿撞了一下。這個理由,能拒絕嗎?
不能。
於是,我開始大聲並抑揚頓挫朗讀起來,好像朗誦其他唐詩一樣:
“臥梅又聞花,臥枝傷恨低。”
第一句不俗,這第二句“臥枝傷恨低”,是什麽鬼?我心裏咯噔一下,小子的詩水平真不咋樣。再看她,正笑意盈盈帶著期盼的眼神,熱切地看著我。
一股浩然正氣,升至我胸中。我想,喜歡上進的同學不能打擊。接著低頭朗誦下兩句,以致於忽略了她眼中轉瞬而逝掃過的一絲狡黠。
“遙聞臥石水?”
咦,這句又不錯啊,不錯啊。我搖頭晃腦,像個夫子。臥石和水,天然相伴,天生一對,春意盎然。
“最後一句,最後一句!”她叫道。臉上都泛起些許潮紅了。我很開心,給後進的同學一點小小的鼓勵,效果這麽好。
於是,我更高聲並富有感情地收尾朗誦道:
“臥室達春綠!”
隻聽噗呲一聲,她破口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把桌子椅子都抖動了,仿佛這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事。因為是假小子,長得還比較青澀,那個年紀,還難以用花枝亂顫形容。不過,女大十八變,到了今天,應該已經長成一枝凝香帶露的臥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