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外編》
XVIII
第十八首
喔，誰是那年輕罪人手腕上戴著鐐銬?
Oh Who Is That Young Sinner with the Handcuffs on His Wrists?
英國 A. E. 豪斯曼原著
Alfred Edward Housman (1859 – 1936)
徐家禎翻譯
Oh who is that young sinner with the handcuffs on his wrists?
And what has he been after that they groan and shake their fists?
And wherefore is he wearing such a conscience-stricken air?
Oh they’re taking him to prison for the colour of his hair.
’Tis a shame to human nature, such a head of hair as his;
In the good old time ’twas hanging for the colour that it is;
Though hanging isn’t bad enough and flaying would be fair
For the nameless and abominable colour of his hair.
Oh a deal of pains he’s taken and a pretty price he’s paid
To hide his poll or dye it of a mentionable shade;
But they’ve pulled the beggar’s hat off for the world to see and stare,
And they’re haling him to justice for the colour of his hair.
Now ’tis oakum for his fingers and the treadmill for his feet
And the quarry-gang on Portland in the cold and in the heat,
And between his spells of labour in the time he has to spare
He can curse the God that made him for the colour of his hair.
喔，誰是那個年輕罪人手腕上戴著鐐銬?
他幹了什麽大家揮舞拳頭對他怒吼吆喝?
為什麽他看起來垂頭喪氣、愁容滿麵?
喔，他們把他關進監獄就因他頭發的顏色。
長著這樣頭發的頭顱是我們人類的恥辱，
在美好的過去應該送上絞架就因頭發有這個顏色;
現在吊死還不夠厲害所以應該鞭打，
正因為他的頭發有著這種不知名的可惡顏色。
他受了大量痛苦，付出了巨大代價，
把他的頭隱藏起來或者染成能見得了人的色澤，
可是他們把那乞丐的帽子掀掉讓全世界都看見，
還把他拖上法庭去裁判就因為他頭發的顏色。
現在他的手指拆著麻繩，腳底踩著踏車，
在珀特蘭島的采石隊幹苦力無論寒冷還是炎熱，
在勞動間歇他有時間可以喘一口氣的時候，
他能詛咒上帝為什麽讓他頭發生來就這種顏色。
二 0 二二年三月十八日
譯於澳大利亞刻來佛寺愛閑堂
* 這首詩，是《詩歌外編》中的第 18 首。
這是一首語氣強烈的譴責詩，譴責上帝、社會和群盲們對同性戀的不公。在詩 裏，詩人巧妙地用“頭發的顏色”來比喻同性戀是一種天生的習性，就如人的頭發的顏 色是天生而成的一樣。
詩中那個“年輕罪人”就是指愛爾蘭和英國偉大的戲劇家和詩人奧斯卡 ·王爾德 (Oscar Wilde, 1854-1900)。1895 年，王爾德因與阿爾弗萊德 · 道格拉斯爵士(Lord Alfred Douglas, 1874-1945)的戀情而被判觸犯了當時英國的刑法。他被監禁兩年，並 服勞役，直到 1897 年才釋放。這首詩就是豪斯曼為此事而寫的。
從詩中，讀者可以感受到詩人的憤怒。他把那年輕人稱作為“罪人”，有兩層含 義:一層是觸犯了社會的法律，一層是觸犯了上帝的法律。詩人認為同性戀與頭發的 顏色一樣，是天然形成的，以這樣的原因來判罪是不可理喻的。詩人在詩中也諷刺了 社會上廣大愚昧的群眾，他們對這樣莫須有的罪名“揮舞拳頭”、“怒吼吆喝”，主張“吊 死還不夠厲害所以應該鞭打”，甚至當那“罪人”想方設法不讓他們的行為影響社會的時 候 —— “把他的頭隱藏起來或者染成能見得了人的色澤” —— 他們還惡意、殘酷地“把 那乞丐的帽子掀掉讓全世界都看見”。這是詩人對社會和法律的譴責。
最後一節的最後兩句，則是詩人對上帝的譴責。他認為，要是王爾德有罪的話， 那責任也在於上帝，因為這是上帝“讓他的頭發生來就這種顏色。”
珀特蘭島在英吉利海峽，以前島上有一個監獄，還有一個犯人作苦工的采石場。 (可參見《西羅普郡一少年》第 59 首詩的譯注)拆麻繩、踩踏車，都是當時英國囚犯 作為懲罰所必需從事的苦役項目。
詩的第二節末句說“他的的頭發有著這種不知名的可惡顏色”，其中“不知名”這 一典故，來自於王爾德的戀人道格拉斯爵士在法庭說到“同性戀”時用了“不敢用名字稱 呼的那種愛”來代替。
可以說，這是豪斯曼所有詩歌中最強烈、最憤怒的一首詩。
原詩四節，每節四句。譯詩雙句押 [e]韻。原詩五處用了“頭發的顏色”來強調就 因這個原因而判刑的荒謬性。譯詩也遵照原文將“頭發的顏色”重複五次，並作韻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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