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年看《絕代雙驕》，裏麵有個厲害角色叫魏無牙，這麽多年了，多少反派被洗白都淪不到他：明明多才多藝，身殘誌堅，創業有成，還是某個女主角的養父；結果東西被正派搶，手下被正派趕，養女也被某男主角勾走，最後托主角的福，孤身自殺。但那時我沒想同情，因為古龍在他身上疊了一堆的負麵形容，從身高、長相到嗓音，全方位攻擊，一個亮點都沒有。關於他的情節已經記不太清，隻記了一句：鼠無牙。明明老鼠好多牙齒啊，但是看主角們很有文化的樣子，我也就記住了這句話。
後來看管錐編，又遇到了鼠無牙，跟雀無角是一對。書裏旁征博引，各種解讀，看得我頭暈目眩之餘，記了其中的一個說法：牙，壯齒也。另一人注：齒之大者。這樣就說得通了，老鼠的齒能有多大？別的解讀就不再去記它。
行露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誰謂鼠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看過了注釋和解釋，我覺得大概可以翻譯成這樣：
在潮濕的露水地上走，怎麽能不拚命趕路呢，就是說踩到的露水太多了。
誰說雀沒有角？沒角怎麽把我的屋子穿個洞？誰說你沒家，沒家怎麽能讓我的案子加快審理？雖然我的案子提速了，我也不嫁你。
誰說老鼠沒有大牙？沒大牙怎麽把我的牆打了個洞？誰說你沒家，沒家怎麽能加緊對我的訴訟？雖然對我的訴訟加緊了，我也不依你。
對此詩曆史上就眾說紛紜：又說夫家彩禮不夠，女子不嫁的；有說寡婦不嫁的；又說已嫁之女嫌夫家貧困，不肯回家的；有說已有夫家的未婚女不肯嫁他人的；又說未婚女不肯跟已婚男成親的......
反複讀了幾遍，突然就想起打工妹提桶跑路。我再加一種猜測：這跟古代的強製婚姻有關。
《墨子》二十章 節用：丈夫年二十，毋敢不處家，女子年十五，毋敢不事人，此聖王之法也
古代地多人少，多生孩子，納稅的才夠多，年紀到了，不結婚也是可以犯法的。詩裏的這個女子不肯與之結婚，理由未必與錢財相關。
詩裏的那個他（女 通“汝”）肯定是想跟這女子成婚的。可惜成婚的手段是“速我訟”，女子不樂意，提桶跑路，邊跑邊罵：誰說小雀兒小老鼠不用擔心，它們照樣能把我屋子弄破；誰說你沒有家可以結婚，你沒家怎麽能讓官府先來審我（估計他父母托關係了呀）。跑路跑路，清晨踩著露水、腳底越來越濕，行路越來越難，也得堅持跑路。
男的在打求婚的擦邊球：不靠談情說愛，靠王法，不能自信。女的也在打拒婚的擦邊球，利用一個空子早早跑路，舉的例子全是擦邊球，說沒有好像又有點有，並且拿來比的，不是小雀就是小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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