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羅普郡一少年》: 42: 快樂的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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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羅普郡一少年》

XLII

第四十二首

快樂的向導

The Merry Guide

英國 A. E. 豪斯曼原著

Alfred Edward Housman (1859 – 1936)

徐家禎翻譯

Once in the wind of morning

I ranged the thymy wold;

The world-wide air was azure

And all the brooks ran gold.

There through the dews beside me

Behold a youth that trod,

With feathered cap on forehead,

And poised a golden rod.

With mien to match the morning

And gay delightful guise

And friendly brows and laughter

He looked me in the eyes.

Oh whence, I asked, and whither?

He smiled and would not say.

And looked at me and beckoned,

And laughed and led the way.

And with kind looks and laughter

And nought to say beside,

We two went on together,

I and my happy guide.

Across the glittering pastures

And empty upland still

And solitude of shepherds

High in the folded hill,

By hanging woods and hamlets

That gaze through orchards down

On many a windmill turning

And far-discovered town,

With gay regards of promise

And sure unslackened stride

And smiles and nothing spoken

Led on my merry guide.

By blowing realms of woodland

With sunstruck vanes afield

And cloud-led shadows sailing

About the windy weald,

By valley-guarded granges

And silver waters wide,

Content at heart I followed

With my delightful guide.

And like the cloudy shadows

Across the country blown

We two fare on for ever,

But not we two alone.

With the great gale we journey

That breathes from gardens thinned,

Borne in the drift of blossoms

Whose petals throng the wind;

Buoyed on the heaven-ward whisper

Of dancing leaflets whirled

From all the woods that autumn

Bereaves in all the world.

And midst the fluttering legion

Of all that ever died

I follow, and before us

Goes the delightful guide,

With lips that brim with laughter

But never once respond,

And feet that fly on feathers,

And serpent-circled wand.

有一天，我迎著晨風，

       在香氣撲鼻的高原上漫遊，
蔚藍的天上晴空萬裏，
      金色的小溪在潺潺奔流。

透過露珠我見到身邊
       有個青年也在行走，
他頭上戴著插有羽毛的帽子，
       一根金色的拐杖握在手頭。

他的風度可與清晨匹配，
       他的儀表愉快而開朗;
友善的眉眼笑容可掬，
       他兩眼朝我一望。

我問:從何而來，要去何處?
       他笑笑卻不告訴，
隻朝我看看，向我示意，
       笑著要為我領路。

我們隻相互笑笑，
       彼此就沉默無言，
我與我快樂的向導，
       肩並肩一路向前。

越過閃亮的牧場，
       登上空寂的高地，
牧羊人隱居的小屋
       藏在層巒疊嶂的山裏。

穿過叢林和村莊，
      俯瞰山腳的果園，
遙望旋轉的磨坊，
       遠眺隱現的村縣。

信心十足，精神愉快，
       腳步堅定，希望滿懷，
我快樂的向導領我向前，
       微笑著卻金口難開。

走過一片林地，
       野外日光下轉著風標，
雲影像風帆般駛過
       陣風呼嘯而過的荒郊。

經過河穀環繞的農莊，
       銀色的河水煙波浩渺。
我心滿意足地跟隨著
       我那活潑可愛的向導。
 
猶如天上投下的雲影，
       風兒掃過地麵的家園，
我倆永遠邁步向前，
       可是並非孤獨無伴。

陣風吹過修剪整齊的庭院
       我們跟著風兒遊蕩;
花瓣隨風飄揚，
       伴著陣陣花香。

整個世界的樹林
       到了秋天都是葉黃枝枯，
葉片在風中飛旋跳舞，
       發出天籟細語上下沉浮。

昔日逝去的死者
       形成一支浮動的軍團，
我在隊伍後麵跟隨，
       快樂的向導走在我們前麵。

他帶著滿臉笑容，
       卻總是悶聲不響，
雙足如踩著羽毛般輕捷，
       手裏握著蛇形的手杖。

二 0 二二年二月二十五日

譯於澳大利亞刻來佛寺愛閑堂

* 豪斯曼的這首詩，在詩集《西羅普郡一少年》中的編號為第 42 首。

這是一首寫景非常優美的詩歌，寫的是英格蘭西羅普郡的丘陵景色。題目是“快樂的向導”，詩的第二節就出現了題目上那位向導。根據詩人的描寫，這位向導年輕開朗、快樂友善、彬彬有禮、矯健輕捷。他帶著詩人在西羅普郡到處遊蕩，奇怪的是: 他一言不發，對詩人的問題，也不作回答。那麽，這個快樂而又奇怪的向導究竟是誰呢?到了詩的最後三節，我們就對答案有了一點眉目。

詩歌從開頭到倒數第四節，寫的一直是春光明媚的景色，可到了倒數第三節，景色一下子就變成秋天黃葉紛飛的景色了。然後，倒數第二段，出現了一支“浮動的軍團”，那是“昔日逝去的死者”組成的軍團。於是詩的情調一下子從愉快、明朗，轉為陰暗、低沉了。接著，詩人說，他自己“在隊伍後麵跟隨”，而那位快樂的向導，竟“走在我們前麵”!那麽，這位向導究竟是人還是“靈”呢?我想，讀到此處，讀者一定都會忽然開了竅。那位向導，實際上是山上的精靈，而他帶領詩人走過的，則是人的一生: 從明媚的春天，到蕭索的秋天，最後進入死亡的隊伍。詩的最後，詩人又一次提到那位向導的微笑和沉默，還提到他步履輕捷和手中拿的那支手杖。

豪斯曼在劍橋大學任教時，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在郊野散步。我想，他一定在某次散步中得到了這首詩的靈感。

原詩共 15 節，每節四句。譯詩每節一韻，雙句押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