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Donau 的“姚順,你也來寫….”
初二語文課上,讀到了魯迅《一件小事》後,就去找魯迅其它文章讀。高中時,魯迅是自己的課外主要讀物之一。這時,我應該讀過了《燈下漫筆》等。總之,心情見灰。魯迅昭示出的中國社會並非人間,雖然不得領會,但卻被這意境籠罩。
讀魯迅的好處於少年的自己,使自己覺得有切實的別有所懷,懷中確有了個與周圍人不一樣的思想來源,說不一樣話的文章來源。
魯迅,八成是時代的,二成留給了自己。就是那八成,也是經由自己的篩選而成的。它和充斥周圍的種種抵觸著,硬杠著。少年人,心底裏喜歡著這種叛逆。
與少年人不相符的魯迅文章中比比皆是的人世之暗。這暗卻又是用周圍根本沒有的措辭,思維造成的,它實在美,自己願意墮入其中,不致一味地去讀寫盛行的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的報紙話。
一九七六年,朱周毛的去世時,自己對於身邊的發生,竟有了重不相幹的冷漠。它驚嚇了自己。但確實去也去不掉。我會不斷地念叨“革命前做了專製的奴隸,革命後又做了革命的奴隸”“做穩了奴隸的時代和做奴隸不得的時代”。這“冷”,使少年過了,青年來時的自己,總也高興不起來。
掖著這“冷”,去當知青,去高考,去讀大學…..
讀過的回憶七七年左右的文章,都挺興奮的。“終於趕上了最後一班車”“差點就錯過了…”“社會到處一派重新開始的氣象”….. 讀著,有覺隔膜。魯迅說的“摸摸懷中,硬綁綁的還在,竟至興奮。轉而一想,…”刻在自己的記憶裏。
我不能確信自己是生活在“做穩了奴隸的時代”還是“做奴隸不得的時代,但心裏就是沒有從此走向光明的感受的。
魯迅留給自己的二成,對青年以後的自己影響日深。這二成,便是自己從魯迅文章中讀出的諸如“to be or not to be的傷感。
救亡圖存,是近百十年間中國人沒得選的命運。幾代代人一個調子地叫。在《野草》和《魯迅日記》中,自己讀到了魯迅對此的厭煩。弄明白“俯首甘為孺子牛”的真實涵義後,自己的情緒日益偏向“隅在小屋中抄古碑,以了卻了剩下的時光”。
自己之於周遭一波接一波的諸如“思想解放”“網管”“崛起扒下”,不大有興趣。很煩什麽時代氣息,與時俱進。讀到張愛玲,覺得很投機。自己活自己的,起碼得到了安靜。
所以,當年高考,激動一定有過,但就是記得也不覺得有什麽好說,魯迅“硬綁綁的還在”已經說過了,倒是它留給自己的“冷”,至今不散。
許多年間所見的也是極不想見的,正是沒完沒了的興亡哄,孰優孰劣吵。
當年初二喜歡上了讀魯迅的同時,還喜歡上了寫毛筆字。於今,它成了自己嫌吵了可以躲清靜的所在。在偏僻一隅,全身精力到毫端,很愜意的。
以此為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