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女奴事件,被數億人關注。瀏覽一下就會發現:在地球的不同角落,經過不同文字、不同語言媒體的關注,此事已經廣為人知。
很多人包括我本人,都曾經認為,如此眾多的關注,一定能得到解決。但事實上,拖到現在,隨著三份不同風格的報告出籠,真相和結局,都正在以某種超乎尋常的悲涼漸去漸遠……
特意打電話給一位在地方政府任職的朋友。他的一番話,道出了整個事件的結局:此事也就這樣了!
江蘇XU州,當地人口性別嚴重失衡。XU州市下轄的縣、縣級市,有的地方男性比女性多出50%還多,大家為啥都願意要男孩不要女孩?道理非常簡單,滿眼望去,周圍都是特麽的人販子,都靠從外地拐賣的女孩逼奸逼婚,在這樣的人渣群裏,誰願意生女孩呢?再說了,生女孩,誰放心呢?自己閨女離開視野外片刻就會驚恐不安!現代的醫療檢測設備,已經非常容易檢測出男嬰女嬰,選擇性生育的結果,必然是性別進一步失衡。
這種思路在說什麽?那麽多的男性,大都無法在本地成家,都必須從外地拐賣良家女孩!這裏的光棍男,正在將目光瞄準全國各地,尋找獵物!在未來漫長的歲月裏,人口“走失”的現象,都隻能愈演愈烈。
於是問題來了。拐賣的女孩,怎麽上戶口?
這顯然是一個重要問題,涉及到一條清晰的利益鏈條。
這是所有環節當中非常隱秘但極其重要的一個環節。
從三份報告中,我們得知,鎖鏈女的來曆非常複雜。三份報告三個說法,第一個報告,給人的感覺,鎖鏈女就是本地人。這種創作思路,讓第二組的同行感覺不爽,因為邏輯上有明顯漏洞:如果是本地人,給人家套上鎖鏈,娘家人早特麽打上門了!誰的牙先掉就不好說了。
於是,第二組用意識流手法,對第一份報告做了更正:這個是流浪女。
哪裏人?不知道。
為啥來的?不知道。
總之,董某撿到了。中國有拾金不昧的傳統,在XU州居然能撿到大活人,撿到人還能留下,終身據為己有,這事如果發生在別的地方,我估計做這種事的人會被拘捕或被人打死。更離奇的是,撿到人,給她隨便起個姓、名就能上戶口。那麽,誰給上的戶口?怎麽上的?這裏麵,利益鏈條就浮現出來了。
第二組的創作思路,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其朦朧的表達方式,通過雲裏霧裏的穿梭,讓人
草泥瑪”
的感覺油然而生。
第三組看不下去了。
你的創作太特麽意識流了,流到沒有意識沒有知覺了。而且,隨便給人起名上戶口,你無形中把利益鏈抖摟出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於是,第三組出擊了。他們在楊某俠婚姻登記申請資料,發現了含有“雲南省福貢縣亞穀村”字樣的文字。這是很重要的文字證據。第三組的同誌們辛苦了!
但這裏遺漏了“鄉”,我國行政區是五級,中央、省、市、縣、鄉。在如此嚴肅的資料中,不寫鄉,從縣直接到村。
離奇的是,第三組的調查報告,也是沿用這種寫法,把 “鄉”幹掉,從縣直接到村,原文是“調查人員以福貢縣亞穀村為重點”。鄉一級人民政府不翼而飛。
不管怎麽說,第三組的同誌很認真很敬業。他們在新春佳節期間,不陪伴家人,卻不遠千裏,找到這個傈僳族自治州轄下的小村子。
第三份報告,寫得非常務實。經過組織、走訪,經過調查、查閱戶籍,把人找到了,真人叫“小花梅”!小花梅,這是一個注定要寫入曆史的人:姓小名花梅,或者,複姓小花名梅。
這肯定是我國新發現的一個姓氏。
離奇的是,當地人也都是有特異功能的。不經過DNA鑒定,在人都“走失”那麽多年,人已經麵目全非的情況下,一看照片立即就辨認出是這個叫“小花梅”的。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申請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了。
這份報告中,充滿了靈異現象。小花梅母親托桑某某,帶小花梅到江蘇治病並找個好人家嫁了。如果看病,從傈僳族自治州福貢縣子裏甲鄉亞穀村,到昆明難道不是最好的選擇嗎?他們卻避開昆明,多花路費,千裏迢迢“從雲南省昆明市乘火車到達江蘇省東海縣”,據業內人士講,昆明當時到東海縣沒有直通火車,要經過上海繞,上海難道不也是看病的一個好選擇嗎?為何他們避開大城市,專門跑到江蘇的一個不知名的縣,這裏隱藏著什麽世外名醫嗎?而且,人走丟了,不報警,也不告訴小花梅家人,人家家人也不問。
總之一個比一個心大。
總之,三份報告下來,鎖鏈女的身份迷霧重重。另一方麵,遠在四川的李大成,認為鎖鏈女與其26年前失蹤的侄女李瑩非常像,申請做DNA檢測,尚未看到回應。
一個人怎麽可能同時用那麽多身份呢?這是三份報告給人的感覺!
關鍵是,這樣一個背景複雜的人,居然在當地輕易上了戶口。
這不僅涉及腐敗,也涉及違法犯罪。
這樣一個複雜的人,順利拿到了結婚證。這是另一條利益鏈條。要取得結婚證,男女雙方需要攜帶各自的戶口本、身份證。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但是,一個什麽都沒有的人,在當地卻輕易領導了結婚證。這又涉及到了清晰的利益鏈條。
而且,在計劃生育年代,生二胎就要被罰款。2014年,張藝謀超生的事被媒體曝光,被重罰了748萬餘元。通過第二份報告,我們知道,董某不僅沒有被罰款,2014年(就是張大導演被罰的時候),民政、財政等部門還為董某民家庭厚愛有加,“每年春節、中秋為其發放慰問金”,孩子享受生活補助金,村委會多年來經常為其提供生活物資資助……社會愛心人士也多次為其捐錢捐物。
看了這些,你真的覺得董某是一個普通人嗎?
鎖鏈女事件,盡管得到那麽多人的關注,但是,最終,鎖鏈的沉重記憶,依然將留在她的生命裏……這是最無奈最悲涼卻必然如此的結局……即便是在那麽多人關注的情況下,她的命運依然不能被改變,真相依然被沉重的鎖鏈鎖著……可想而知,那些沒有被關注到的人,一旦被鎖鏈鎖住,他們的一生將以何等悲慘的方式結束——而任何一個普通人,都可能成為其中的一名受害者。
 
  最重要的是,X州的那些光棍男,在性別比嚴重失衡的環境中,正在如饑似渴地在全國各地搜尋獵物,等著把她們變成性奴變成生育工具……綁架、拐賣、囚禁、強奸等一係列的罪行,都堂而皇之,所有的一切罪惡,在利益鏈條之下,都被遮掩住……上戶口、領結婚照等,都能順利地在我們看不到的交易中進行,輕易地遮掩掉所有的邪惡……
我們不知道,還將有哪個家庭的女孩子不幸被拐賣被套上冰冷的鎖鏈,我們隻知道,她們的人生中,每一秒鍾都在無助和折磨中痛苦地煎熬,而那些失去可愛孩子的父母,在無法抑製的思念和痛苦中,慢慢耗盡自己的生命……
一個無比殘忍的現實是:這是一個不能被暴露並糾正的事件。在黑暗中,它跟許多相關者的利益是捆綁在一起的,拔出蘿卜帶出泥,更黑的在下麵……
最讓善良的人痛苦的莫過於此。
冰山一角掀開,意味著什麽,誰都知道。不管誰參與調查報告的創作,都懂得這個前提。鎖鏈不會被拿開,圈子利益仍將延續,罪惡仍將延續……
我的朋友覺得我很沉重。他問我,你為什麽不多看看穀愛淩,卻為這種沉重的事情傷心。我說,能成為穀愛淩的,億萬人中難出其一,而普通人,人人都可能遭遇鎖鏈女那樣的不幸……我們的兄弟姊妹,我們的朋友,千千萬萬的人,都是這些的普通人。
 
  鎖鏈是一個恥辱的標誌。戴著鎖鏈的人,在痛苦中掙紮的時候,不被關注,不被人知……把淚流在心裏,把苦含在嘴裏,把疼痛刻在骨頭裏,沒有希望,沒有陽光,沒有溫暖,直到生命的終結,鏽跡斑斑的枷鎖才被打開……這是鎖鏈女事件所描繪出來的悲苦的軌跡……
為別人之痛而痛。這是善良。
很多人都如此,但沒有用。
我知道這一點,但我仍不得不寫,因為良心讓我必須這樣做。
除此,再無話可說。
於2022年2月10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