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搶劫的因果

那也是個虎年前日。別問我為什麽在那時會流浪在北京街頭,我有問過你為什麽現在北京沒有十套房子麽?我有問過你為什麽沒有三妻四妾麽?據說人倒黴的時候咽口水都能被嗆死,那刻的我就處於這種狀態,被黴運纏上了,甩不脫。


古代有一種奇特的脫黴運之方,便是將自身黴運傳給另外一個人。我本來不信的,但我信了,深信不疑。

這是邪惡之術,其更邪惡處卻在於,如被傳之人有良善福報,則我不單脫黴,更將與鴻運齊飛。

我已經看中一個,她就站在我身邊不幾步,也在等車,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女青年,頗有幾分善良的姿色。她笑起來的兩個酒窩一淺一深,一看就知道是個心思多但城府少的。

公交車一下子來了幾班,我才不管哪班,她上哪輛我上哪輛。

故意擠到她旁邊,賊手一出,她書包裏的一本書就掉落地上。

"小妹,你東西掉了。"我自然有招數,要不為啥一郎和鈴蘭都誇我壞點子多?

"謝謝你大哥。"聲音動聽,聽口音是山東人。她接過我從地上撿起來的書,借著這半刻,我已經看清楚書名:少年往事。

"不用謝。"我心裏暗笑:等會你哭還來不及,口中卻道:"這本書一定好看!"

"你看過?"她不得不搪塞我一句。

"我讀書少,比不得你們書香之家的人。"根據高妹的原則,一定要阿諛奉承,而阿諛奉承的最高境界,就是拔高對方的同時還貶低自己。

"那你讀過什麽書?"果然她中計了。

"這輩子隻讀過一本,魅羽活佛。"

"哦。"她別回了頭。

是的,她這麽年輕,肯定愛啊情的,哪關什麽活佛呢?而我要的,隻是她對我沒有提防。

我們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斷斷續續聊著,小妹、大哥的稱呼著。

過了不少站,汽車來到一個偏僻的車站,站上沒人。天助我也!她要下車了,我演戲般地也下了車,跟在她後麵。

"大哥,你也在這裏下車啊?"她發現我後問,而我此時已經知道她要走的方向。

"是啊,我往西邊走,家住那邊。"

"正好,我也往那邊。"聽到她這樣說後,我不得不誇自己厲害,也感謝高妹的教導有方。

拐過角後發生的事,對那時的我來說幫了大忙。

我要搶她的包,她奮力掙紮,我在她手上割了一條口子才奪過來,然後一路狂跑,沒聽見身後的哭罵。管她呢?她倒了黴,我就好運來了!

可是在二十四年後的今天,也是虎年的前日,因為讀了一首詩,我後悔了。

今天讀的詩,是一個名喚無憂的女生寫的:

 

今夜我想起你,鬆垮的睡眠的柵欄再無法關緊。
月光,微風和思緒的翅膀,
唯有你,使我置身這樣的夜晚。
一切已多麽遙遠。
那時我擁有驕傲,愛和信念,還未在大地印下詩行。
誰曾摧毀我的內心,抹去路上的星辰?
今夜我想起你,
一生宛如一堆破碎的句子。

 

而那時的包裏,也有很相近的一首詩,署名"憂兒",顯然是寫給另一個人的:

 

今晨我想起你,幸福的柵欄再無法關緊。
陽光,微風和思緒的翅膀,
唯有你,使我置身這樣的時刻。
一切就在明天,就在眼前。
等夜晚來臨,等你升起星辰,
我將放下驕傲,擁抱愛和信念,
我們的一生
將繞著地球畫一個完美的圓。

 


她的包裏,還有許多東西,就不一一敘述了,隻是想說,那個包,其實就是她那時的所有。

是不是把黴運傳給她了?我那時候不知道,反正從此後我就脫離了黴運。現在我也知道,她的命運改變,從此再不稱任何人"兄"或"哥",除了她唯一的親哥。

因為,兄=凶,哥=割。據說她一生怕這兩個字,也因此有點怕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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