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
為生活奔波，常常四處碰壁
有時被大水衝走，有時把樹葉當雨傘
自知卑微，一不小心就被踩死
但團結起來可以滾動糞球
它們天生知道大地是個鍋，藍天是鍋蓋
卻仍一刻不停，提著大包小包，在大地上爬來爬去
這些神情麻木的螞蟻，四處亂竄的螞蟻
和情人約會的螞蟻，拖兒帶女回家的螞蟻
說著未來詞語的作詩的螞蟻，沒錢看病的螞蟻
被強行搬遷的螞蟻，覺得世界是綠色的性壓抑的螞蟻
手捧祖國，口念感恩的螞蟻
即使看不見火，每天都覺得地麵太熱
母親
母親因病早逝。是姐姐一手
把她拉扯大。洗衣，煮飯
下地幹活也背著她，像母親
姐姐有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
人見人愛。家貧誤了婚姻
二十八歲才嫁給鄰村的二貴子
婚後孝敬老人，悉心照料患病的婆婆
第二年他們遇上一場車禍
姐夫喪生，姐姐成了殘疾人
現在是她給姐姐喂飯洗澡穿衣
成了姐姐的母親
老張
人無三分銀。田裏種什麽不長什麽
偶爾抽血賣錢。還好有火車線經過這裏
老張和村民一起撒釘子讓火車拋錨
從車上偷煤炭木頭
一次搬回很多大箱小箱，不懂用途
做了板凳牌桌，多年後才知道是冰箱
還有一次高高興興搬回沉重的鐵器
以為當廢鐵可以賣個好價錢
拆開發覺是炮彈。事情鬧大了，鄉村幹部被撤職
後來評上了全國貧困縣裏的特級貧困村
老張和大家一樣高興。政府分的種雞，種鴨，種豬
長大後都進了肚裏。如今歲數大了
每天和村民坐在村口曬太陽，閑聊
有遊客來，都說這裏是世外桃源
贖罪
和往年一樣他帶孩子來到湖邊
治愈自己的傷痛。中學時代因為踹打老師
還往他臉上吐唾沫。當晚
老師投湖自盡。多年後他突然良心發現
每年祭日都來湖邊懺悔
偷檔案
他管理的檔案被偷了
他主動向領導匯報檔案被偷了
領導並不關心檔案被偷了
他向社會公開自己管理的檔案被偷了
終於上麵派人來調查到底檔案被誰偷了
調查的結果是檔案被他自己偷了
他向社會公開承認偷了自己管理的檔案
案件沒有審理，他直接被送進精神病院
小姐
本來是對年輕女性通行的稱謂
現在變得曖昧
喊小姐埋單，服務員小姑娘不理不睬
多叫一聲，她說找小姐上別處去
稱呼年輕女性為小姐是國際慣例
這世界沒有改變，隻是中國變化太快
一夜之間田裏就會長出鋼筋水泥
有一段時間對素不相識的年輕女子不知怎麽稱呼
叫服務員太土，而且隻適用於餐館酒店等場所
大妹子就更老土了，東北大爺才叫的出口
女同誌太革命，而且有歧義
女士太正經，還把自己當成先生
叫姑娘丫頭也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美女雖然聽了開心，但擔心會露出一臉我是美女我怕誰
叫大姐，人家說哎我有那麽老嗎
好好的一個小姐，舊社會大家閨秀才享有的稱謂
硬生生讓給了時髦的搓背捏腳的
現在流行叫小姐姐小妹（以後會不會流行小姐姐姐）
我更喜歡叫翠花
比如，翠花，上菜上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