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時代的愛與怕(科幻世界中不朽的絕代雙驕)

他們時代的愛與怕(科幻世界中不朽的絕代雙驕)

 

1947年,美國加州伯克利(Berkeley)高中,一個神情憔悴的男孩黯然退學而去,一個英氣勃發的女孩則跳級準備升入大學。從那一刻起,某種奇妙的聯係便將他們緊緊地綁在了一起。他們注定成為最好的朋友和對手,分享不同的讚頌和詆毀,共同開創出一個華麗而睿智的未來。隻是當時兩人都懵懂無知,時代已經為他們備好了怎樣的盛宴。

多年後,隨著他們各自出名,兩人都被追捧議論,自然有好事的粉絲挖掘出這段前塵往事,成為圈內最好的八卦新聞。他們之間這宿命般的交集也確實令無數粉絲心動,自然而然的腦補出各種有趣的可能。

然而,在那個命運的路口,他們彼此並不認識,從未說過話,甚至連名字都未曾聽過。所以在後來的某次采訪中,故事的女主角笑著解釋說:“早在我們成為科幻作家之前,這份職業的某種神秘性其實已經影響了我們的生活。”然後她又解釋,當她本人聽說這件事後,立刻親自找高中的同學確認過,但沒人認識我們的男主角,他仿佛一個幽靈,隻存在某些被塵土覆蓋的資料中。

幸運的是,那畫麵真的存在,並會被一直記載傳頌下去,如同他們兩人作品,早已超越了時間。

他們是菲利普·K·迪克(Philip K. Dick)和厄休拉·勒古恩(Ursula K. Le Guin),我們擁有過的最好的雙子星科幻作家。

童年(1928-1939)

菲利普·K·迪克1928年12月16日出生於芝加哥,射手座。作為提前預產期六周的早產兒,菲利普·迪克和自己的雙胞胎妹妹珍·迪克注定要比一般兒童承擔更多,出生三周後,他的妹妹因為營養衰竭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

毫無疑問,出生三周的嬰兒不該有關於此事的記憶,現在已經很難查出迪克究竟是在什麽時候知道自己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並在知道此事後最初有何反應。然而,逝去的雙胞胎妹妹卻伴隨了迪克的一生,從方方麵麵影響著他的生活和意識,他的作品裏經常出現關於“幽靈雙胞胎”的母體。他去世後也與自己的妹妹葬在了一起。

接下來,小菲利普便開始了顛沛流離,跟著父母從芝加哥開始,輾轉了整個美國,終於從東部的芝加哥搬到了西部的加州伯克利。然而五歲時父母離婚,七歲時又隨母親搬去了華盛頓,十歲時重新搬回了伯克利,無法想象這十年裏小菲利普都經曆了什麽。

厄休拉·勒古恩(Ursula K. Le Guin)原名為厄休拉·克洛伯(Ursula Kroeber),1929年10月21日出生於加州伯克利,天秤座。父親阿爾弗雷德·L·克洛伯(Alfred Louis Kroeber)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學院的人類學教授,母親西奧多拉·克洛伯(Theodora Kracaw Kroeber Quinn) 是心理學家及作家。

這裏必須要八卦一下勒古恩的家庭。

1926年,阿爾弗雷德與自己的學生西奧多拉結婚時,雙方都已經有過一次婚姻,阿爾弗雷德帶著一個兒子,西奧多拉帶著兩個兒子,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便是厄休拉。這個總共六人的重組家庭全都是作家和學者,幾乎人人都有維基詞條。

1960年阿爾弗雷德去世,十年後,西奧多拉又嫁給了一個已經為她服務了30年的編輯約翰·哈裏森·奎因,所以厄休拉的母上的英文名那麽霸氣……

縱觀整個童年,厄休拉與菲利普完全相反,她就是一個置身於愛中的小公主,生活在充滿人文氣息的知識分子家庭中,父母及三個兄長給她來自各方麵無微不至的教育和關懷,她熱愛文學、藝術乃至整個世界。

童年的經曆,似乎已注定今後兩個人勢必走上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也決定了他們的作品風格將會代表兩種極端。

少年(1939-1948)從這裏開始,我將稱菲利普·迪克為PKD,這也是粉絲們對他的尊稱。

縱使成長經曆迥異,可天才都有無視法則的特權。

1939年,厄休拉完成了自己第一個科幻小故事,一年後,1940年,厄休拉11歲,在驚奇科幻雜誌(Astounding Science Fiction)投了自己的第一篇作品。被拒。接下來有十年她沒有再嚐試投稿。

兩年後,1942年,PKD14歲,也在伯克利每日公報的少年作家俱樂部專欄中發表了自己的第一篇作品。

兩人先後完成了某種意義上的文學出道,厄休拉失敗了, PKD成功了。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卻令很多科幻迷扼腕不已,兩位天才少年並沒有因此產生任何交集,他們依然暢遊在自己的生活中,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原來自己的宿命之敵竟潛伏在自己的身邊。

厄休拉成為被所有小朋友厭惡的那種品學兼優、文體雙全、不斷跳級的別人家的閨女,至於PKD則成了最好的反麵教材——熱衷音樂,退學,以及精神狀況堪憂,他同時患幽閉恐懼症及廣場恐懼症,根本無法融入學校。

1947年,便是我們開頭的一幕,伯克利中學的某畢業班,PKD19歲,正式從伯克利中學退學,厄休拉18歲,準備去哈佛大學繼續深造。

完全不同的成長軌跡,大相徑庭的教育背景,我們的主人公如同兩列背向而行的火車,有那麽一瞬間其實隻相距了區區幾米的距離,卻各自被人生裹挾向前,渾然不覺這擦肩而過的瞬間已被時代定格並永遠的銘記下來。

青年(1948-1952)

1948年,PKD退學一年後,他結婚了,20歲,對象是自己打工唱片店的顧客。其實這一句話就足以推導出PKD接下來幾年的青春時光——荒誕而任性。

我們挑些重要的說吧。

結婚6個月後離婚,不用記他夫人的名字,他接下來還會有四位夫人,你很難把這些名字都記住。

1949年曾經應招服兵役,但因為自身的身體原因被拒,失去了去朝鮮與誌願軍親密接觸的機會。

進入了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讀書,也就是厄休拉父母所在的學校,然而不足一年便退學了。但短暫的半年時間還是激發出他很多新的渴望和思考,比如他開始質疑自己是否生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這個疑慮困擾他半生。

1950年,22歲,又結婚了。

1951年,第一次賣出了自己的小說,並且開始以職業作家為目標而努力。

補充說明一點,PKD因為精神問題,一直服用乃至濫用某些處方藥。

恩,時間來到了1951年,我們的另一個主角厄休拉·克洛伯小姐從哈佛大學畢業,她的故事本該乏善可陳,一名優秀的哈佛大學畢業生,專業方向是文藝複興時期的法國和意大利文學。然而,很多年後她自己爆出了一個猛料,徹底扭轉了本章的重點。

1982年美國全國墮胎權利聯盟波特蘭大會上,厄休拉本人當眾講述了一段關於自己大學時墮胎的故事。

這個故事和某國青春片神似,是不是女神總有墮胎的黑曆史。(淚

由於厄休拉自幼生活在一個重組家庭中,父母及三位兄長自然對這位小公主視若珍寶,難免在某些方麵保護過度。所以盡管她一直接受最好的教育,卻偏偏對於某些男女常識缺乏基本的認識。大學期間,她與同校的一位研究生相戀後發生關係,並因此懷孕,事後她向男方提出結婚,男方卻一走了之。

當時的美國,墮胎是違法的,厄休拉隻好回家求助父母。作為一對道德感極強的學者夫妻,她的父母第一時間便做出了決定,縱使違法也要墮胎。

厄休拉自己描述道,她當時表示拒絕接受,並不是害怕法律的懲處,而是基於自身的道德準則,她認為墮胎是一種懦弱的表現,是不負責的,逃避現實的表現。

而她的父親是這樣解釋的:相比帶來一個誰也不希望出生的孩子,繼而斷送你之前的所有努力,徹底改變你以後的人生。你現在的懦弱,不負責,逃避現實的罪責要輕得多。

後來厄休拉在紐約接受了墮胎手術,據說手術費用極其昂貴,甚至超過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厄休拉關於這段經曆的總結:

公主殿下(指厄休拉自己)後來順利大學畢業,幾個月後獲得了碩士學位,接著又獲得了博士學位,結婚,寫作、懷孕、生產,誕下三個被期待的孩子。如果當初沒有選擇墮胎,這一切也無法發生。

這段誠實的坦白讓我們對厄休拉難免不多幾分敬意和喜愛。

事後,我們也不難在她的作品中找到這段經曆所留下的影子,厄休拉1974年獲得雨果獎的作品《走出奧穆勒斯城的人》中,描寫了一個生活在冰冷黑暗中的孩子,承擔著令人難以想象的巨大痛苦,用自己的犧牲換取了全城人可以過上某種幸福的烏托邦式生活。全城的人在知道真相後絕大多數都由憤怒轉為沉默,繼續默默享受自己已經擁有的幸福生活,隻有少數人無法接受這個結果,最後離城出走。厄休拉本人對該小說的創作意圖諱莫如深,並在回複讀者問題的網站主頁上親自注明不要詢問相關問題,這種態度也從某種角度證明了我們的猜想。

第一個創作高峰期(1953-1961)

好吧,我們接下來先講厄休拉的故事吧,因為這個時期她的生活和創作高峰這個詞不太搭,本章節她全程醬油。

1953年,厄休拉在赴法遊學的船上認識了查爾斯·勒古恩(Charles Le Guin),這個名字就是最好的劇透,這將是她相伴一生的丈夫。這裏我也懶得加什麽一見鍾情兩情相悅的爛俗描寫了,總之,不久後兩人便在巴黎正式結婚。因為愛情,勒古恩(注意,此後我也會改稱勒古恩了)並沒有完成博士學業,課題是讓·勒邁爾·德·貝爾熱(Jean Lemaire de Belges別查了,是文藝複興時期著名歐洲詩人,在中國籍籍無名)的作品研究。夫妻二人一起回到美國,輾轉幾所大學求學或任教,1959年查爾斯獲得波特蘭大學曆史學榮譽教授職位,之後,夫妻兩人便定居於波特蘭,此時他們已經有了兩個女兒。

本章的主角是PKD,相比女神的幸福生活,他剛剛真正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戰場,並展現出無窮的鬥誌和天賦。

第一個創作高峰,PKD主要完成了由一個故事寫手向小說作家的轉型。

1953年,當24歲的勒古恩墜入愛河,沉浸在幸福中,PKD如同一名躍馬揚鞭的青年將軍,昂首挺胸的殺進了文壇。當時他還未足25歲,但已經洋溢出某種天才作家所獨有的特質——不俗的才能與華麗的野心相得益彰。

1953年,美國費城的世界科幻大會上,雨果獎正式設立,由愛好者們投票選出前一年出版的幻想文學中的佼佼者。時至今日,這依然是幻想文學屆的最高榮譽。第一個雨果獎最佳小說由阿爾弗雷德·貝斯特《被毀滅的人》獲得。

雖然這部作品並不為國內大多數人所熟知,但當時的科幻文壇統治者卻是無法撼動的,他們便是後來被粉絲們所津津樂道的“三巨頭”。那一年,46歲的海因萊因還在為他的未來編年史添磚加瓦,他發表了《“如果這樣下去”》,36歲的阿瑟·克拉克則發表了《最後一個地球人》,三巨頭裏最年輕的33歲的阿西莫夫發表了《第二基地》。這些作品直到今天來看,都具有無與倫比的意義。

而當PKD在1954年參加了世界科幻大會時,他已經被視作了黃金一代最好的接班人。在53年到54年之間,短短兩年的時間裏,PKD共發表了五十八篇中短篇小說,其中絕大多數是科幻題材,有少量的文學作品。折算下,差不多是每個月發表兩篇,要知道,在那個沒有互聯網的時代裏,紙媒具有絕對的統治力,很多作家在25歲的時候可能連一封像樣的退稿信都沒收到過呢。

從另一個角度看,很多PKD的崇拜者也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1953年是美國麥卡錫主義大肆橫行的一年,其巨大衝擊對美國文壇帶來了前所未有的破壞,很多著名作家的書都被列為禁書,對文學作品的審查之嚴也是前所未有的,美國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了燒書。著名喜劇大師卓別林甚至被逼離了美國。在這種時代背景下,PKD能如此高產,他的政治傾向是很值得商榷的。

一方麵,關於“我們是否生活在真實的世界”的恐懼困擾了PKD的一生,時刻滲透進他的作品裏。另一方麵,科幻文學究竟算不算文學的疑惑則影響著PKD的創作思路,他向往成為的是作家,而不是科幻作家,他更想寫主流文學而不是科幻文學。故而,在1956-1957年間,他甚至放棄了科幻小說創作,專心從事正統文學寫作。

後來有學者(達利·蘇恩文Darko Suvin《科幻小說麵麵觀》)將PKD的作品分為故事(story)和小說(novel)兩種,長篇為小說,短篇、中篇則稱為故事,因為在他看來,隻有在小說中PKD才將自己最有意思的主題淋漓盡致的發揮了出來,“小說的格局可以讓PKD通過設置巧妙的情節中塑造相互對立的人物,發揮其創造可供替代的世界的特殊才能。”

但不管怎樣,中短篇創作的爆發堅定了PKD的信心,他開始將寫作的重心轉向長篇小說,隨著他不斷鑽研完善自己的寫作技巧,他頭腦裏的怪念頭也一股腦的湧了出來,並在1961年的《高堡奇人》中達到了第一個高峰。

1961年4月12日,蘇聯人加加林乘坐東方1號宇宙飛船,進入外層太空,在完成1小時48分鍾的飛行後,安全返回,至此,人類終於進入了太空時代。此時距離1865年,儒勒·凡爾納發表《從地球到月亮》已經快100年了,但人類能實現科幻文學中的各種想象這一信念依然像針興奮劑,令整個科幻文學圈歡欣鼓舞,太空科幻不單是一種浪漫的想象,更像是一種偉大的預言了。

同年8月,柏林市中心築起了高牆,兩大陣營的對抗繼續升級,人類的未來命運並不清晰。

那一年,有的人憧憬著頭頂上的浩瀚蒼穹,幻想著人類能繼大陸、海洋後征服星空;有的人則深陷在關於未來的恐懼中,核戰、核末日的想象已經被付諸文字。1961年的雨果獎獲獎作品《萊博維茲的頌歌》便構建在一個被核戰徹底摧毀的未來上。

毫無疑問,PKD的眼中總能看到最壞的未來。1961年,他完成了他前期創作生涯中的裏程碑作品——《高堡奇人》。

小說開創了一種全新的文學類型alternate history(常見的翻譯有錯列曆史、或然曆史、平行曆史)。即如果某事沒有發生或如果某事發生了,曆史將會被怎樣改寫。

《高堡奇人》的故事設定為羅斯福被刺殺,二戰中軸心國獲得了勝利,美國東部被德國占領,美國西部被日本占領。一名居住在高堡的作家則寫出了一本小說,小說故事則講述了盟軍勝利後的某種曆史。於是,德、日雙方都開始追蹤這名作家的下落。

單看這個設定,會覺得非常有趣,兩種可能間是否有某種聯係,是否存在著聯係兩個世界的某個通道,以及故事的結局究竟能解開怎樣的謎題。然而,第一次讀這本書你並不會像讀一本普通的科幻小說那樣輕鬆暢快,PKD使用了純文學的寫作手法去經營這個故事,複調式敘事結構,多重主次邏輯的層級設計,以及含混不清的道德架構,如果你單純從故事的角度去讀,很可能隻能雲裏霧裏的歎一句,這都是什麽鬼。

縱使不同於傳統意義上的科幻小說,可《高堡奇人》無論從文學價值還是科幻理念上都獲得了一致認可,小說獲得了1963年雨果獎,這也是PKD一生中唯一一次雨果獎。此時他才35歲,對比下如日中天的三巨頭,阿西莫夫1973年憑借《神們自己》首次獲得雨果獎時已經53歲了,而阿瑟·克拉克1974年憑借《與拉瑪相會》首次獲得獲雨果獎時已經57歲了。如此看來,PKD真是青年得誌,前途一片大好。

對了,1961年,此時他已經又一次離婚,又一次結婚了……他此時的太太叫安妮,這個之所以好記,是因為《高堡奇人》的題獻。

自己感受:

 

 

雙星閃耀的時代1962-1974

1960年勒古恩終於開始發表作品了,此時她31歲,幾乎擁有了知識分子理想生活中的所有元素:博士學位、大學教職、幸福的家庭、可愛的孩子……唯一的遺憾似乎便是寫作之路有點不順。

勒古恩早從未放棄過對文學創作的熱愛和嚐試,但此時的她比PKD差很多,不單是天賦,也有運氣。到1960年發表第一篇作品之前,其實她已經完成了5本小說,還有大量詩歌,雖然在她成名之後,這些作品都得以出版,但早幾年,它們都被視為沒有市場前景的不成熟品。這是勒古恩後來激勵文學青年時展示的一封自己收到的退稿信。

 

 

但勒古恩並不著急,和PKD需要寫作賺錢養家糊口不同,用PKD自己的話說,有時他窮的連租片後的滯納金都還不起,而勒古恩則似乎隻是出於熱愛而一直在堅持著做自己所喜歡的事。

恩,他們永遠處在生活的兩極。

1961年起,勒古恩在幻想故事(Fantastic Stories of Imagination)驚奇故事(Amazing Stories)等雜誌接連發表了幾篇短篇幻想小說。

1964年,短篇小說“The word of Unbinding”發表,這是“地海係列”的第一個故事,雖然這個係列日後將成為和“魔戒”“納尼亞”並稱三大奇幻經典的超級史詩,然而在當時,也不過是雜誌中作為點綴的一個短篇故事。當然,這個係列之所以在中國出名,更應該感謝宮崎駿的兒子宮崎吾郎,他在吉普力工作室的繼承者戰爭中選它作為自己的武器,結果慘敗,氣的他那本來退休的老爹又重新出山折騰了很多年。

1966年,“Rocannon's World”發表,這是“海恩宇宙”係列的第一個故事,恩,這個係列後來成為科幻史上最成功的係列作品之一,但當時,也僅是籍籍無名的新人新書。

1968年,《地海巫師》(A Wizard of Earthsea)出版,地海係列的第一個長篇出版了,這本書獲得了評論界和讀者的交口稱讚,總而言之,幻想文學界已經發現並記住了這個叫厄休拉·勒古恩的女作家,她距離成功越來越近了。

一句話概括勒古恩的成功秘訣——“猥瑣、發育、從不浪”。

回到我們的浪子PKD,1963年《高堡奇人》獲得雨果獎後,他毫不念及老婆安妮長時間閉嘴為其創作所做的巨大貢獻,毅然決然的與其離婚,並在一年後與第四位?我已經記不清數兒了,反正是PKD又結婚了。

哪怕生活中各種狗血,但PKD依然秉持著藥不少磕,書不少寫的旺盛創作欲,自1962年到1968年,他創作了大量的科幻佳作:

《血錢博士》(Dr. Bloodmoney, or How We Got Along After the Bomb)

《泰坦旗手》(The Game-Players of Titan)

《帕莫·艾德裏奇的三聖痕》(The Three Stigmata of Palmer Eldritch)

《倒數第二個真相》(The Penultimate Truth)

《仿生人會夢到電子羊嗎?》也因電影被譯作《銀翼殺手》(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尤比克》(Ubik)

《死亡迷局》(A Maze of Death)

幾年時間,PKD比很多科幻作家一輩子寫的都多,而且該階段的作品絕大多數都屬頂尖。然而問題來了,PKD過於鮮明的故事特性和過於專業的敘事結構嚴重影響了他的作品被接受程度,雖然海因萊因、萊姆等幾位作家極力推崇,但廣大讀者對PKD並不買賬,他的作品無論是銷量還是口碑都岌岌可危。

雨果獎評選範圍是去年出版的幻想文學,通過讀者票選這一特殊的評獎模式,PKD一年多產的創作風格,其實降低了作品評獎時的獲獎幾率,比如1965年,他有兩部長篇入圍雨果獎,但一起輸給了弗裏茲·雷伯的《流浪者》。

接著時間來到了1969年,厄休拉·勒古恩終於攢出了自己第一件神裝,輸出開始暴表,變身成為了恐怖的獎項收割機。她憑借《黑暗的左手》獲得自己第一個雨果獎,第一個星雲獎。

《黑暗的左手》故事發生在一顆遙遠的星球“冬星”上,星際聯盟特使金利·艾試圖說服星球上的國家加入星際聯盟。但冬星擁有獨特的文化:這是一個沒有特定性別區分的社會,每個個體都是無性人。作為人類的一員,冬星上的一切都衝擊著特使的固有觀念。麵對奇特的生理差異和複雜的社交文化,在信任與背叛之間,他該如何穿越內心的冰原?

“科幻是多種多樣的,有一些和主流接近,也有一些超出主流文學的尺度,有一本書是美國作家厄休拉·勒古恩的《黑暗的左手》,這本書很文學,但是對人性的描寫多了一個角度,因為作品中一個人就有兩個性別,這樣的作品,對人性的揭露深刻多了。”——劉慈欣

1969年,勒古恩40歲,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個雨果獎。更重要的是,從此以後,她真的像毫無破綻的女神,屹立在科幻文壇的巔峰俯瞰眾生,再沒人能撼動她的地位分毫。

1971年,勒古恩完成了長篇小說“The Lathe of Heaven”,故事的主人公原型便是PKD,勒古恩用這種形式表達自己對其的敬意,她稱PKD是“美國土生土長的博爾赫斯”。

1974年,PKD出版了自己最重要的作品之一《流吧,我的眼淚》(Flow My Tears, The Policeman Said),同年,勒古恩最重要的作品《失去一切的人》(The Dispossessed)也上市了。

恩,大概就是《阿甘正傳》和《肖申克的救贖》,西門吹雪和葉孤城,諸葛亮和司馬懿,喬丹和米勒,MOON和GUBBY,梅西和C羅,鳴人和佐助……總而言之,最為大家喜聞樂見的宿敵重逢了,他們終於迎來了命中注定的巔峰對決。

說巔峰對決其實不大合適,此時是勒古恩的巔峰,她穩紮穩打了這麽多年,一步步的走到此處,大概連“三巨頭”此時都無法與其爭鋒了;而大家都知道PKD正在某種邊緣徘徊,如同小說《一塊牛排》裏的拳手,他迫切的需要一個勝利,找回某種尊嚴和肯定,維持自己繼續創作的決心和勇氣,如果這次輸了的話,他可能很難再爬起來。

1975年的雨果獎頒獎典禮,此時距離1947年兩人在伯克利高中各奔東西已經28年了,他們向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奔行,卻終於在此處重新聚首。他們帶著自己的作品來爭奪屬於自己的第二個雨果獎,其實勝負並不重要,這件事本身所能演繹出來的傳奇已經如同最好的小說,其中有性格迥異的人物,跌宕起伏的經曆,以及被宿命所左右的奇緣。此時的兩個人是最好的朋友和知己,他們互相欣賞,互相稱讚,但卻必須在這最高榮譽前決出某種高下。

恩,結果大家都知道,《失去一切的人》獲得雨果獎、星雲獎、軌跡獎,《流吧,我的眼淚》獲得雨果獎提名、星雲獎提名、軌跡獎提名。

後邊還有很多八卦,比如PKD和勒古恩的研究生學弟羅傑·澤拉茲尼合作寫過小說,比如PKD其實還有一次婚姻?比如勒古恩精通《道德經》而PKD熱衷於《易經》……然而,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我們總結下這個故事,大概是,退學的那個被繼續讀書的弄死了……

 

 

後記:

1.感謝陳灼老師關於PKD的年譜及作品年表,我是看到年譜後才決定寫這篇關於兩人生平的介紹。(附上鏈接)

年譜https://www.douban.com/note/605510667/

創作年表https://www.douban.com/note/585717895/

2.還打算寫一篇關於兩人具體作品的介紹,具體分析兩人的作品,證明他們的價值和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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