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塊兒

回北京的飛機上，空乘多次來問“喝什麽？”，我跟她說“一杯橙汁，一杯冰塊兒”、“一杯可樂，一杯冰塊兒”、“一杯蘋果汁，一杯冰塊兒”... ...後來乘務長蠻真誠地過來，關切地說“別吃那麽多冰塊兒了，北京降溫了，隻有3度。”

到北京是深夜，出了機艙，秋天的肅殺之感撲麵而來，出發地的酷暑被一筆勾銷，虧得臨行前在酒店樓下的Aigle店裏買了一件長袖絨衣，要不怎麽從航站樓走到停車場開車回家？

露從今夜白——蕭索的感觸從入境時就開始了，即使沒有海關申報，每件行李依然要再過X光安檢機。箱子裏的書——台灣主流出版公司，由餘傑主編，遊任濱等編輯的一套四卷的文集；天下雜誌出版的丹增嘉措的宗教著作若幹；餘英時對香港公民運動的專著以及其它... ...那一刻，我心裏都是冰塊兒。誰要跟我的這些書過不去，我就跟他過不去。

結果——就算我又一次多慮了吧。如果能有一個保障公民基本權利的製度，又何必這樣“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

在這趟航班上，收獲之一是明晰了“我沒有敵人，也沒有仇恨”的真正解讀，曉波老師說，“民主是和仇恨心理無緣的，仇恨隻能導致暴力，導致專製。向全民族普及民主意識的主要內容之一，是消除由長期的農民革命，階級鬥爭所形成的仇恨心理和敵人意識。”。這段話出現在餘傑主編的《劉曉波文集》第一卷，第63頁。這本書398頁，飛機降落時，我讀到374頁，拿起來就沒放下。一如2017年7月13日，終於從另一個層麵理解了王爾德的那句話“Always forgive your enemies - nothing annoys them so much.”

把所有夏天的衣服都收起來，找出長袖襯衫，外套，長褲... ...今年5、6、7、8、9這幾個月，天天T恤（Polo衫/圓領衫）、短褲、球鞋，那些質地不同的裙子，居然一次都沒穿過；北國的清秋，在一次旅行結束後，一下子進入全盛時期。

第二天中午，去北四環的盤古和一位好友吃飯。他自己組了一個賽車隊跑國際、國內著名的汽車賽事，還經營著北京最大的一個賽車場。因為19大的緣故，他現在每天閑賦。賽車場被暫時不予營業，“因為這19大，耽誤的事兒多了去了，再這麽胡折騰我回西雅圖得了”他在近乎絕望中安慰自己。

去吃飯的路上，也就是在北京的機場高速上，原本提示路況信息的大型液晶屏全部變成“擼起袖子加油幹”“喜迎19大”這樣的粗俗且毫無美感的標語。祖國這禮拜一張嘴噴的全是壯陽藥，所有的媒體都臉色潮紅，呢喃呻吟著同一個男主角。這場景，讓我聯想起月娘、嬌兒、丟兒、玉樓、金蓮、雪娥、瓶兒各自心懷鬼胎卻緊密團結在西門大官人周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