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進者,時時用功而不懈怠也,如那鏡子,隻要前麵有物,或是有人,它無不隨緣示現其形貌。它決不稍緩,決不暫舍,決不增減,決不偷懶,這便是“精進”。而鏡子本身,卻又不受鏡中內容的左右,做到了“不取於相,如如不動”,這便是“放下”。
瞧那鏡子,鏡前有美女時,鏡中有倩影,鏡子並不狂喜失態;鏡前有大火時,鏡中有烈焰,鏡子卻無絲毫熱惱;鏡前萬人經過時,鏡中人影綽約,鏡子亦不心亂如麻。前者——鏡子的隨緣應物,便是“精進”;後者——鏡子的毫不著相,便是“放下”。
無精進,無法修道;無放下,不能成道。精進是行為,放下是心態;精進是行履,放下是超然;精進是腳踏實地,放下是實現超越;精進是修建播種蓮子的池塘,放下是欣賞池中長出的蓮花;精進是積極進取,放下是積極後的隨緣;精進是戰術上“落到實處”——人若不積極,則隻是混世之蟲,放下是戰略上的“終極關懷”——若是單純地積極,無放下的那份舒坦,人遂成爬坡老牛,隻有畜生的辛勞,而失卻了智者的快樂。
趙州老和尚說,老僧用了四十年,才將功夫打成一片,這便是精進;趙州又說,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路,未曾踏著一片地,這便是放下。無前者,不可能成就趙州功德;無後者,我們便看不到一位偉大智者。
——選自《光明大手印:文學朝聖》 雪漠著 中央編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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