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碰見龍應台——2016香港書展剪影

本文內容已被 [ 老幺六六 ] 在 2016-08-06 09:05:56 編輯過。如有問題,請報告版主或論壇管理刪除.

  


 

  7月26日是2016香港書展的最後一天。成百上千的讀者來到香港灣仔的會議展覽中心,享受最後的饕餮大餐。

  下午三點35分,我從人頭攢動的香港會議展覽中心一樓主打展廳出來,排隊往外走的時候,抬眼一看,大廳右邊懸掛著巨幅廣告,上麵有葉永烈、龍應台等作家的照片及其前來講座的消息,於是,精神為之一振,連忙向身旁的工作人員打聽。哦,龍應台的講座已經開始了,趕緊去找那個夾在1摟和2摟之間的會議廳,上上下下好幾個迂回,終於進門入座。

黑壓壓的一片,至少也有七、百人吧。

龍應台笑吟吟地佇立講台後麵。青藍色的外套,襯著黑色低領衫,顯得比廣告上的桃紅色的她要清秀斯文得多。

(該圖片來自百度/鳴謝!)

她隨意而幹脆地說,現在,到了提問的時候了,時間有限,希望大家一針見血……

  哦,講座已經完了,主題是“幸福,可以透過努力嗎?”我問了問身邊的姑娘,她說,主要從不同的價值觀去探討幸福。講述幸福到底是通過努力得到,還是在自甘墮落中去獲得所想要的“幸福”。

雖然沒有趕上講座,但互動環節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挺有趣的,也有含金量,讓我完全搞忘了肚子的抗議。拿出筆來,邊聽邊記。摘錄一些和大家分享。

A(中年女性):龍教授,您好!你作為一名女性,從政、出書、培養孩子,都做得那麽優秀,您能不能告訴我們,作為一名女性,怎麽才能做到這一點?

龍:如果台上站的是一名男性,如果某某某(名人)是男性,你會不會問他,你作為一名男性……(提問者插到:不會),這就是問題所在,如果社會傳統的偏見不改變,那麽我們女性自己就會看扁自己,所以,首先要改變個人的觀點。

B(一位大學生的媽媽):龍教授,您好!我深圳來,代表我的女兒向你提個問,我女兒現在還在讀大學,她在網上知道這個消息,可激動了……

龍:那她為什麽不來呢?

B:通行證過期了(全場哄堂大笑)。我女兒說,她時常感到非常孤獨 ,覺得身邊的人無法溝通,比如吧,她在看天上的星星,發出一些感慨……別人卻談論其它的……比如,她關注您的講座的消息,身邊的人卻關注其它的……總之,她覺得好孤獨。

龍:您的女兒可以和您這樣談心,這不是所有的年輕人都能做到的,首先,您是一位幸福的媽媽,您應該感謝女兒的信任;其次,您可以告訴您的女兒,任何人都是孤獨的,人都是孤獨的;再次,當她走進文學,深入其中,她會懂得什麽叫真正的孤獨,會理解孤獨的真正含義。

C(男性大學生):龍教授,您好!老人們一直都這樣告誡我們:幸福是通過辛勤的努力創造的,可是,我們卻看見身邊有些人,他沒有做出什麽努力也可以得到幸福……

龍:在生活中有三種人,他們選擇不同的途徑去追逐幸福:一種人選擇了5000米的長跑;一種人選擇100米的短跑,還有一種人選擇的是散步,在小路上,綠草叢中,慢慢地走。

D(廣州女孩):龍教授,您好!我想問的是當“守規矩”遭遇“野蠻”時,該怎麽辦?(聽眾掌聲)

龍:你提這個問題,讓我想起希特勒法西斯興起時德國的知識分子,他們當中一種是奮起反抗的人,被殺戮了;一種是選擇沉默的人,保全了自己;另一種人妥協,甚至做了幫凶。所以,當你遭遇野蠻的時候,你的態度主要取決於你的個人的信仰選擇。

提問的女孩從最近野生動物園咬死人事件,談到中國大陸文明進程的問題。

龍:每當我的台灣朋友用不滿意的口吻談到大陸的這個問題,我就會對他們說,你們忘了上世紀60、70年代的台灣,不是也有許多不盡人意的地方嗎?擠車的,亂吐亂扔的……那時擠火車的時候,把小孩和行李從窗戶裏扔進去,這個和物資需要得不到滿足有關,沒有那麽多火車……現在好了,台灣一切都井然有序了。

F(台灣某大學男生):龍老師您好!你的《野火集》表達了您30年前的台灣夢,那就是追求自由,那麽我想問您,三十年後的台灣夢又是什麽呢?

龍:那個時候,在台灣講什麽、做什麽都怕,都恐懼,現在講什麽、做什麽都不怕,不恐懼了,台灣做到了,但是還是需要繼續追求充分的自由。

G(香港男士):龍教授,你好!昨天我們香港發生了一件值得回味的大事,全城的男女老少都在捕捉那個虛擬的小精靈,如果你是個中學生的家長或者老師,會怎麽看待這個現象? 

龍笑道:“PokemonGo對吧!我已經把它下載在手機裏了!可是我還沒有時間玩,如果要我說它是不是危害青少年的成長,那在此之前我得先知道它,我今天一講完就去玩兒……”  (備注: 這一問答參考摘錄了網上的有關內容)

 此外,深圳的一位律師提到龍應台做過文化部長,是管文人的人,將來會不會再發表《野火集》這一類比較激烈的文章……龍應台回應說:“不知道大家到台灣有沒有看見每家每戶的屋頂上都有煙囪,這個煙囪在屋頂上很難看,但是,又一下拆不了。……看到鍾表的時候,一般人隻會看看是幾點幾分,而我是那個因為有了做事經驗,所以知道鍾表後麵的齒輪是怎麽轉動的那個人。比如說台灣的自來水供應係統太過老舊的係統,多年來沒有更新,以至於它的水壓是不夠的,所有的建築都有水塔,奇醜無比。如果我隻是一個所謂的文人就會覺得好醜啊,就結束了,但是我有過做事的經驗,就知道它醜的後麵也有結構性原因的承載,然後那個原因可能需要怎麽樣的方式去處理。將來再寫,會使我的觀察力更深刻。(備注:這段話參考摘錄了網上的有關內容)

香港中文大學大四的學生提到龍應台的《大江大海1949》在大陸遭到查禁的問題……龍應台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談,但回應說,她還會寫下去。

龍應台在回應前麵兩名聽眾的問題時談到,很多大陸讀者說,我寫的《野火集》很像大陸目前的狀況,我想,再過二三十年,大陸的狀況就會好起來……大陸還是大有希望的,你看今天來了那麽多大陸的年輕人。她請大陸的、香港的、馬來西亞的、新加坡的聽眾分別舉手,大陸來的(主要是深圳以及廣東其它地區的)應該占了三分之二。

互動間還出現了一些小幽默。比如深圳的一位小學男老師,反複要求龍應台講講一下自己的成長史或精神成長史,龍應台和聽眾們都笑了起來,因為問答一個問題,隻有幾分鍾時間。不過,龍應台機智而耐心地講述了自己在大學和男友談戀愛遭遇小刺激、小挫敗的事情,用以表述成長的動因(我是這樣理解的),互動中的另一個小插曲是,香港的一位男青年,用很憨厚的聲音問龍應台:“你覺得誰做香港的特首合適?"此語一出,舉座皆驚,而後又是一陣爆笑。龍應台笑過之後說:“對不起,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還有一位內地來港的女青年問龍應台,蔡英文新政府上台後,台灣的人感覺到幸福了嗎?龍應台說,你太心急了,屈指算來,五月到現在,新政府才上台兩個多月,我覺得他們會做得非常非常辛苦,我倒是寧可願意給他多一點時間,叫他不要心急,不要為了政績而去做表演型的政策,我願意支持一個新的政府做長遠紮根的工作。

 龍應台還說,看看歐洲非洲的情況,我很擔憂帶有強烈的情緒化的極端的愛國主義和民族主義的出現,無論是大陸,還是台灣、香港也好,都應該關注這個問題。你可以不認同對方,但是,你可以花時間去了解對方。傾聽很重要,我們可以在傾聽中警告對方。

 她最後說,“不管是香港、台灣或者是大陸,都有責任努力讓華文世界會更繁榮、更開放、更自由、更幸福。幸福其實很難獲得的,而且獲得之後需要用價值的網絡體係去維係。我們可以把自己看成是一根小小的蠟燭,放到一個黑的房間裏去試試看,你會發現隻要一點亮它,它就能照亮整個房間。” 

提問互動在嚴謹地探討與談笑風生的氛圍中結束了。龍應台給我的整體印象是隨和真實,機智而不傲慢,犀利但並不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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