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是一種思想,我是 —— 的語用學之四

 

瘋狂是一種思想,我是 —— 的語用學之四

 

在他的博士論文的答辯中,當拉康(Lacan)說到:“瘋狂是一種思想現象”,一個老師用“堅決的手勢”打斷了他,並批評他在“褻瀆這個莊嚴的時刻”。

拉康精神分析學的一個重要論點,在作為個體的“主體的分裂”。主體的精神分裂就是發瘋。拉康的哲學思想緣起於他對“瘋子”的研究。從“瘋子的思想”呈現人格的結構。“瘋狂,正是以其意義而涉及了人的存在本身”。

“瘋子總是以為自己是自己以外的一個什麽人”,我應該是 —— 一個“穿金戴玉的人”,一個社會的名流。一個他者,這個他者可以有具體的模像,也可以是一種非具象的泛認  —— 這種泛認即是哲學意義上的“他者”(other)。

拉 康誇張地將這種瘋狂複原到正常人 —— “個性就是理想”,就是一種“雙重誤認”:首先,他把潛在的理想作為意象的牽引,由於這個潛在形象是外在的,所以,這是一個異己的誤認。其次,這種被理想 化的主體已不是他自身的,而隻是一種存在的倒錯。所以,當人將這種 —— “非我”的存在指認為是自我的時候,這已經是自我誤認的平方。

然而,這種“瘋狂的普遍性格式”,在事實上,就是黑格爾(Hegel)哲學的一個要 義 —— “在馬背上的絕對精神”。或就是笛卡爾(Descartes)的“蒙麵前進”的影響力。黑格爾是站在絕對觀念(正麵的,肯定的大寫他者,曾被稱為“上 帝”)的立場,譏諷個人主體的自負 —— “他不知道自己不是自己”,人以為是他自己,可他卻是被另一個力量所控製的“非我”。拉康指認道 —— 這就是“大寫他者”的狡計。

就如在莫裏哀(Moliere)的《恨世 者》 (Misanthrope),劇中主人公阿爾西斯特的一句台詞:“在這個廣袤的大地,體麵人的自由何在?”你以為自己擁有自由,你以為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可是你不是。你不過是他者的奴隸。從本體論上說,瘋狂的本質即是 “人自以為是人”! 如果你自以為是,你就是一個本體論意義上的 —— 無知的瘋子。

遺憾的是,大多數人就是這種意義上的,無意識瘋子。我們自以為是道德的楷模,我們以為自己學富五車,可是我們都不知道 —— 我,不是我。

“如果一個人認為自己是國王,他一定是個瘋子;同樣,一個國王認為自己是國王,一樣的,他也是個瘋子。” 這是因為,在拉康的邏輯中,個人的主體已經是 —— 無,但“這個主體總是相信自己是什麽”。他不能理解,自己的“什麽”,不過是 —— 他者的映像。

“瘋狂決不是人類脆弱的偶然的事實,而是存在於人類本質的潛在缺陷。瘋狂,“即是瘋人院圍牆內的瘋狂,也包括了囂嘯的人世瘋狂”。

巴塔耶在他的小說《小東西》(little one)中,如此地演繹瘋狂:

“如何地滑稽,一些事物,我的行為,是以精神的病症在解釋:是精神的疾病在承擔責 任,人要逃避迷途,一個地上的“生命”在等待什麽?人無法回答,而人的發瘋已經在回答了,發瘋是一種在“不可能”深處的忐忑不安。在生命(being)的 深層 ...... 發瘋啟示了它的不可能,當它從生命的深處登場,正常人對它是陌生的,對此,正常人稱它是病了。

巴塔耶描繪了一個這樣的瞬間:“一個人在揮舞手臂,在大聲哭喊,他讓自身起火。”人渴望邪惡,或那些惡的成分,但也不敢(或不能)奉獻他的靈魂予惡,人隻是在操作一種傾斜的過程,隻是在哈哈哈的笑聲中,瘋狂 ......

主體的無可識別,這種黑格爾意義的失敗,是承認人在本質上的孤獨,這種孤獨是與生俱來的,而它的確認,是在它的不可能方麵。

一 種不可能的識別。識別的失敗在於主體內部的分裂 —— “我是一個他者”—— 這個口頭禪不是一個哀歎,而是哀歎成為了口頭禪,一個已腐蝕的裝置。一個疑問 —— 笛卡爾主體意誌和跳動的心靈 —— 壓倒了自我的穩定極限,隨著分裂而來的是眩暈,一種自我的消逝,或內爆在一個未能識別的狂潮中。

一種自我形象的投影,“自我 —— 我是 —— 死了”,人類圖像的傳輸,無論是通過狂喜,或是痛苦,都可用作為通向災難的路標,並終結於圖像的消散。作為思想的車輛,撕裂的圖像有助於實現圖像的撕裂。

巴塔耶寫道:“在出場的牆幕上,我投影了那種爆炸的,撕裂的形象。首先,我必須創建一種自我的,內在的,最大的 —— 。”巴塔耶所迷戀的極端狀態是處於崇拜(fetishism)的對麵,或者更恰當地說,它為它的偶像被撕成碎片而流淚。

“在我們自己的內心,應該讓天堂和地獄結婚;這需要保持天堂的純潔。”但在《小東西》,在這裏,“無辜的天真是罪惡的愛。”

 “今天,在天空刺眼光亮的照耀下,正義被撇開,這種病態的存在,接近於死亡,這是 真的,摒棄它自己是揭示了它在這個世界的“缺席”。“已完成的‘生命’,從撕裂到撕裂,在一種愈加的惡心之後,將它交付與天空的虛無,生命已不再‘存在’ (being),而它的傷口,是它的瘋狂‘體驗’。”

體驗的過程是獨特的,詩性,是形象上的修飾;犧牲,是在破壞事物;笑與哭,來自於變幻;沉醉,是主體本身的修正:而每個行為的關鍵是撕裂;體驗,無論它的喚起是被笑聲,色情,冥想,或是醉酒,它總是涉及到主體的消散,主體轉變為“自我 —— 我是 —— 死了”。

“小東西”說:痛苦的,死亡的輻射,一顆死亡之星的輻射,爆炸在空中,宣告了死亡 —— 那一天的美麗,在暮色中,在沉悶的雲層下,被風追逐而至的,是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

我睡覺,並且夢想。小東西,這個赤裸的女孩就在身邊,我構畫了一幅在撕裂中的,快樂 的放蕩:遊離在任何親近之外,一個痛苦的夢想是一顆良心。我的夢想在一種狀態 —— 響應那顆死亡之星,遙遠的死亡之星仍然在閃爍,在一種生命的浩瀚中失去了它的光澤:我在那裏,我記得我自己死了 ......

我的故事,如果沒有了“小東西”的,那種令人窒息的汙穢會是怎樣的愚蠢。再一次的, 我上了那隻床,叫喊,伴隨著羞恥的譫妄。為何哭喊是那樣的恐懼?我來了,在不幸來臨時,我在笑。在那樣的不幸中,我沒有了力氣去笑,其他的人會笑它,我敦 促他們去笑。不去嘲笑我的死亡,這會是卑鄙的,我活該這樣。

陷於其中,在苦難的深處,人們不可能想像 —— 任何可期望的出路,而其中的“可能”,總是有一張毫無生氣的臉 —— 無辜的?有罪的?白癡?—— 那種過去,那種無可挽回 ...... 如此的老朽,汙穢,以至於人不可能清白。

在純粹的邪惡,絕不意味人們想要人的善,而是人們不能忘記,一個人的善並不是善,他 的惡也並不是惡。破碎的分類:我可能想要邪惡它本身,但可確認的是,它是 一種愛的,純潔的禮物。這是一種怎樣的惡,因為它終究是人的善?這個惡排除了姑息,驅散了幸福的保證:它犧牲了生命,危險地消耗它,讓它致力於神聖,致力 於痛苦。

我是 —— 非我,我是一個 —— 他者

“ —— 精神的錯亂顯示了人的本質。”

巴塔耶與拉康的瘋狂語境是同構的。就如帕斯卡的那句格言:“人們不能不瘋狂,不瘋狂,隻是另一種瘋狂罷了。” 人墜落在自欺的陷阱,一種無法擺脫的宿命,在命運的誤認中,他在爭取自由,可是,這是瘋狂的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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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的思想=神經,思想的瘋狂=精神病 -心戚然- 給 心戚然 發送悄悄話 心戚然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4/03/2016 postreply 08:3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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